沈辭倒是沒有說什麽。
她也能理解顧謹言的那份小心翼翼,同時也有些開心,能看到一個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顧謹言。
前世的那個顧謹言,完全撇去自我,處處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惹她厭惡,爲此壓抑了自己本來的模樣。
隻要想想,沈辭便覺得心疼。
畢竟她見過當年那個小胖子最肆意的模樣。
這麽一想,她便有了決定,直接扯着顧謹言,拉着他下了山,沒通知任何人,但她知道白佑會暗中保護。
孤醫藥樓也是建在山上的,且十分高聳。
山下也同樣有村莊,隻是并不太多,多是曾經追随藥樓創始人護衛,最後成家立業隐居在此。
那時候,藥樓裏來參加選拔學習的,多是半大孩子,有的出身富貴,也有的出身普通,但無論哪一種,都逃不脫愛玩的天性。
所以那時候,常有小夥伴一起偷偷下山去玩。
隻是沈辭卻沒有去過。
她其實很少會出門,除非必要,基本都是在屋子。
不是不想玩,而是在陌生的環境裏,不知道怎麽同人接觸,也害怕和人接觸。
衆人隻以爲她高冷,便也就很少去主動找她,反正即便是找了,沈辭也大多是不會跟他們出去的。
不過衆人也沒有因此而孤立她就是了。
因爲藥樓裏面有規定,像他們這些未學滿出師的人,在沒有得到允準之前,是不能離開藥樓的。
違者自然要被處罰,且藥樓一貫實行連坐制。
任何一個人犯錯誤,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受罰。
他們這些人偷跑出去,總會有那麽幾次的抓住,從沒跟他們同流合污過的沈辭,自然也就少不了被連坐。
但是每一次,她都沒有什麽怨言,反而是帶着傷,十分有耐心的幫他們上藥包紮。
這一來二去的,時日久了,這些人反倒是不好意思再逃出去了,怕的就是再被捉住,到時候又要連累沈辭。
也正是因此,他們這一屆,除了孤醫藥樓有史以來最好帶,最守規矩的一屆。
不過,在這裏求學的人不能下山,來這裏看病的卻不受限制,隻是要報備且得人跟随才行。
而那個時候,最喜歡往山下跑的,便就是顧謹言了。
他總是會帶回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沈辭。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給她驚吓還是驚喜。
倒是有一次,顧謹言規規矩矩的,隻帶了兩隻肥雞回來,說是要做什麽叫花雞。
因爲這個,他還幹脆讓膳房不必再送夥食過來。
藥樓給每一個人的夥食配備都是定量的,不會允許浪費的情況發生。
你說了不要,那便不會再準備。
到時候即便你想吃了,也根本不會有。
顧謹言那時候十分自信自己的叫花雞會成功,還拉了沈辭一起。
結果就是兩個人都沒有吃到飯,餓了整整一天一夜。
還因爲浪費了食物被好一頓教訓。
顧謹言是太子,孤醫藥樓縱使規矩森嚴,也不會真的就把他怎麽樣,所以這懲罰,自然是盡數落在沈辭身上。
爲此,顧謹言十分難得兩天沒出現在沈辭的視線範圍内,怕丢人。
之後更是連出門都少了,除了去沈辭的院子,大多數時候都在自己房裏乖乖讀書,再也不往山下跑,瘋玩了。
但沈辭知道,他還惦記着那個叫花雞。
好幾次她爲顧謹言針灸的時候,都會聽到他在睡夢中念叨。
後來兩個人成親,顧謹言也是時常鼓搗叫花雞,就是一次沒有成功過,還常常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隻不過那個時候,沈辭并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小胖子,也從來沒有去想過。
好在這一世他們沒在誤會下去,也訴說了曾經,早早地表明了身份。
所以沈辭才會突然帶着顧謹言溜下山。
她打算做個叫花雞,算是滿足一下兩個人當初的小願望吧,這樣也算她和顧謹言有了共同做的事不是?
省的他又酸味濃厚的說什麽沒有跟她的共同回憶,羨慕嫉妒武文橋。
那個大渣男有什麽好羨慕嫉妒的?
她可不會帶着那個大渣男出來做叫花雞,但是她會帶着顧謹言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保管回憶滿滿。
至于叫花雞的做法,她前世也是研究過的……
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顧謹言去了之後,關于他的一切畫面,總是時不時的從她腦海裏蹦出來。
于是就會了叫花雞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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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言沒想到沈辭不僅沒有對他發脾氣厭惡他,還帶着他下山……偷雞?
除了一臉懵逼,還是一臉懵逼。
就在兩個人剛從一戶人家抓了雞準備跑路的時候,屋主人聽見了動靜出來,看見兩個人手裏的雞,當即就扯開了嗓子喊:“抓賊啊!有人偷我家的老母雞!這天殺的,這是要斷了我一家老小的活路啊!”
一邊喊着,還一邊拿了鐮刀沖上來。
“跑啊!”
沈辭一手提着雞,一手拽着顧謹言,撒丫子往外頭跑。
村裏人不多,但聽到有賊,還是都拿了家夥事兒跑出來追打沈辭二人。
于是,一向風度翩翩,玉樹芝蘭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同百姓有如此近的接觸,就極其狼狽。
也不知道太子成了偷雞賊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會造成怎麽的舉朝震驚。
好不容易擺脫了後面的人,顧謹言都顧不上歇息喘口氣,就趕緊從沈辭的手裏,将那隻偷來的老母雞奪過去:“阿辭,你怎麽突然做起……做起偷雞摸狗的行當了?”
他不大認可這種行爲,但卻又不敢說什麽重話,怕惹沈辭生氣。
“突然想吃點葷腥。”沈辭不以爲意道。
“那我們大可以下山去,或者回京也成,沒必要出來偷東西……這是不對的!”顧謹言抿了抿唇,很是糾結的樣子。
一邊是是非道義,一邊是阿辭……
他不知道該現在哪一邊,最後隻能抿着嘴沉默。
“若是下了山或者回去,殿下便不能同我在一起了,殿下願意?”沈辭淡淡的反問。
顧謹言當然是不樂意的,可他還是堅持道:“那,那也不能偷東西!”。
“殿下是覺得我錯了?”沈辭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那殿下要如何?送我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