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顧謹言,留給沈辭的印象就隻有麻煩和讨厭,總是喜歡搞事情讓她煩不勝煩。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喜歡她了?
這也太早了吧……
那麽大點的小屁孩懂什麽叫喜歡麽?
沈辭覺得顧謹言的這個喜歡有水分,如果真的是喜歡她,又怎麽能幹的出捉蛇吓她的事情?分明是想看她出醜,結果卻自食其果。
顧謹言若是知道他在阿辭的心裏就是那麽一個形象,一定會大喊冤枉!
雖然那時候還小,他是真的不懂喜歡是什麽,但他知道自己的命是這個小姑娘救下的,在所有人都放棄他的時候,是她沒有放棄。
所以他就一直很想親近她,跟她玩。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從來都隻有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他何時費過心思去讨好别人?
所以就笨拙的做了一些讨人嫌的事情,隻爲了讓對方能夠注意到自己。
後來長大了,才漸漸知道那種感情叫喜歡。
可是回京之後,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同沈辭相見的機會便少了。
偶爾在宴會上遇見,也大多都是規矩卻又生冷的見禮,他根本找不到什麽同沈辭說話的機會。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之間就隻有“臣女見過太子殿下”“免禮”這樣客氣又疏離的對話。
甚至有時候他鼓起勇氣多問一句“沈三小姐可吃了”還會得到她的嫌棄以及冷淡的回複“吃了,謝殿下關心。”
那時候,他就知道她并不喜歡皇家這些繁雜的規矩禮儀,尤其是每次見他還要行禮問安,讓她視爲麻煩。
所以,顧謹言就不敢再出現在沈辭的面前了,他不想她不開心,更不想她委屈自己,隻爲了不讓人挑出規矩上的錯處,從而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
就像當年那個百毒纏身命不久矣的小胖子,一直都被她當成一個麻煩,隻恨不能趕緊治好了将人趕出去。
沈辭這一刻,倒是不懷疑顧謹言被換掉靈魂了。
前世他們是夫妻,她始終都對他保持着完美無錯的規矩,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說是夫妻,實際上卻更像是循規蹈矩的上下級。
那時候,顧謹言曾多次說過,他們是夫妻不必如此,更是多次阻止她行禮問安。
但都被她一一給拒絕了,她堅持謹守君臣本分,自然也是因爲從來沒有将他當過扶持一生的丈夫。
後來,顧謹言就很少在出現在她面前,除了一日三餐會在一起吃,就很少再見面了。
說來也是可笑,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夫妻之實,還是隻有宮宴上那一次。
沈辭忍不住的想,她從前怎麽就那麽眼瞎,絲毫沒有發現這個男人,對她的喜歡有多麽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到極其卑微的姿态。
隻要她不願的,他就無底線去縱容。
隻要她想要的,他就無底線全給予。
她突然很想抱一抱顧謹言,并且也很快的付諸行動。
還在跪搓衣闆,等候發落的顧謹言,被突如其來的溫暖整得有點懵,有點被吓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的回抱住沈辭,艱難的從喉嚨管裏滾出來一聲:“阿辭……”滿滿都是緊張。
他怕這一切都是夢一場。
“顧謹言。”沈辭頭枕他的肩膀,微微有些哽咽:“你瞧瞧你,哪裏還有一國儲君的樣子。”
原本倒是有許多深情的話,但是一張口,卻又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我隻願能一直在娘子大人面前,保持這個樣子。”顧謹言小心翼翼的低頭凝視着沈辭:“娘子大人,可否不要嫌棄我?”
“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沈辭擡起頭離開他的肩膀,轉而伸手捧起他的臉,讓兩個人面對面的注視着對方:“如今沒有,從前也沒有。”
她默默地在心裏加了一句:前世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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袒露了心事,回想起從前,兩個人倒是更親近了許多,尤其是時不時說起一些兩人兒時的糗事,總能找到樂趣。
顧謹言在沈辭的面前,也當真是沒什麽形象包袱,各種搞怪笑鬧的,隻爲換紅顔一笑。
仿佛他仍舊還是那個在孤醫藥樓裏,笑的肆意,隻一心想着如何吸引那個姑娘的注意,而不是一國儲君,高高在上卻總免不了孤寂。
阿辭,真的是上天恩賜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鬧得累了一些,兩個人便這般不顧形象的在榻上,東倒西歪的睡下了。
全然忘記了還有一個被帶下去掌了嘴的武文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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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行這會兒正心慌着,總覺得顧謹言指定他來對武文橋行刑,是有些意有所指。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已經暴露,所以格外小心謹慎,對武文橋下的手,自然也就一點水分不敢摻,甚至爲了遮掩心虛,還打的更重了一些。
隻是等打完了人,想要帶着武文橋去向顧謹言複命的時候,卻被白佑給攔住了。
“白大人這是何意?”青行面色微冷的看着白佑,若是往日,他何須如此低聲下氣的看一個小小影衛的臉色?
哪怕白佐白佑二人是領了正經官銜的,身份尊貴遠在他之上,他也不曾将其放在眼裏過。
畢竟在顧謹言的四個護衛裏,他是最受器重,也最有實權的,他自然有底氣不卑不亢。
可如今,他不敢去賭。
“殿下與太子妃剛歇下了,行護衛若是沒什麽大事,還是不要吵嚷的好。”
白佑端的是一副面癱臉:“畢竟,吵醒了殿下不要緊,若是驚擾了太子妃安睡,怕是會惹殿下不快。”
他可是還記得呢,前段時間殿下問沈公子青行是不是内鬼,沈公子雖然将禍水引到了他身上,讓他好一陣委屈,卻也沒有否認殿下的話。
他可不覺得殿下會無緣無故說那麽一句話,所以這個青行,十有八九是有問題的。
那他自然不用給什麽好臉色。
青行生了一肚子氣,卻也隻能憋屈的壓着。
他道:“我自然不敢打擾殿下與太子妃歇息,隻是剛剛殿下發落了武少爺和他的小厮,如今行刑完畢,我是帶人過來複命的。”
白佑聞言,這才挪了挪目光,瞅向雙頰腫脹的武文橋:“這等小事有何要緊的?且等着就是。”
說罷就轉身關了院門,将二人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