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自然是瞧出了沈辭眼中的不相信,卻又實在是不知道自家殿下做的那些事,該怎麽說出口。
實在是太不要臉啊!
趁人家不注意,偷偷拿走人家姑娘剛用過的勺子,甚至還拿回了家,一連好些天都沒有刷……
要不是後來上面挂了一層厚厚的黴,怕是他還能繼續那麽用下去,就是因爲那上面曾經沾過沈辭的口水。
你說這不就是有病麽?還是病得不輕那種。
沈辭瞧着白佑滿是一言難盡的臉,突然福至心靈:“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難道顧謹言這種情況并不算反常?”
該不會這樣的顧謹言才是真實的,前世與她在一起時的一本正經才是裝的吧!
白佑:“……”太子妃您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這種送命題他根本不敢說話的好麽?
白佑這會兒看着沈辭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了,總感覺這不是個高門貴女溫柔賢淑,這就是個狼外婆殺人不見血那種。
上一次那個沈公子就是這樣,一口咬定他是内鬼,現在沈姑娘又想讓他說會被扒了皮的話。
他莫不是和姓沈的人犯沖吧?
太可怕了,嘤嘤嘤,想和白佐換一下位置了。
不行,改日他得去算算,有沒有什麽避厄之法,别太子妃都還沒有嫁過來,他就先一步被克死了。
那可就太冤了。
沈辭瞅了白佑一陣子,見他臉色乍喜乍悲,最後變成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心想着晚點該讓顧謹言把白佐叫過來才是,這個白佑太不靠譜了一些。
她沒在指望白佑能有什麽超長發揮了,轉身去了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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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一切飲食都很清淡,沈辭做了兩樣簡單的吃食便回去了。
顧謹言還在奮筆疾書。
他絞盡腦汁,恨不能從記事起寫到如今,隻爲給自己找個情有可原的借口。
可他思來想去,怎麽回想都覺得自己當時是鬼迷心竅了,甚至都不敢去想,若是當初有那麽一點點意外,被外人知曉這些事情,到時候再鬧大傳出去會給阿辭造成怎樣的困擾。
最後他決定不掙紮了,讓白佑去給他尋了一塊搓衣闆來。
見沈辭回來,顧謹言立馬就起身迎了上來,沒有什麽多餘的解釋,先是低聲道:“對不起,我錯了。”
沈辭被這突如其來的歉意,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顧謹言趕忙将自己寫了幾頁紙的“認罪書”拿出來。
等沈辭接過去之後,他要忙不疊的去拿了搓衣闆,規規矩矩的跪好。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要多熟練有多熟練。
沈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轉而看向手裏的認罪書。
開頭是一句:娘子大人在上。
随後是顧謹言交代的,這些年來,他因爲思慕沈辭而做的一些荒唐事。
比如偷偷換走她用過的湯勺,拿走她用過的澡豆……
這些基本上是發生在顧謹言十二歲那年。
之後他稍微大一些了,也知道那些行爲是不對的了,倒是沒有在做過了,但還是經常偷偷躲在宴會的角落裏看她,還會一路尾随她的馬車,陪着她去往各種宴會,在從各個宴會的府裏歸家。
沈辭看過之後,嘴角再次忍不住的抽動了一下。
難怪她從前總覺得有道視線盯着她,搞得她以爲遇見了什麽心懷不軌之人,到後來幹脆推了所有能推掉的宴會,極少再去那些場合,慢慢的倒也習慣了,越發喜靜。
便是心悅武文橋的時候,也沒能爲他改掉這個習慣。
合着這罪魁禍首竟是往日瞧着一本正經的太子殿下?
沈辭深吸了一口氣,才調整好情緒繼續往下看,隻是越看臉色就越沉。
顧謹言的這份坦白式認罪書,倒是沒什麽順序,像是想到了一件事就寫一件。
寫完了最近的幾件事之後,就跳到七歲那年。
顧謹言七歲那年毒發的越來越頻繁,差一點點就活不過去,還是被送到了孤醫藥樓,得了藥樓樓主的救治才挨過了這一劫。
沈辭看到這裏,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年少時的事,她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但經過這麽一提醒,她還是能想起來的。
當年顧謹言哪裏是藥樓樓主救的……那分明是她救的!
難怪顧謹言一點也不奇怪她會醫術,甚至她用沈知微的身份出現,他也很快就接受了。
這是早就知道她是孤醫藥樓少樓主的身份!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顧謹言已經被判定了無救,但她卻憑着一股子不肯服輸的勁兒,愣是吊住了他的命,又用了半年的時間,爲他調理身體。
隻不過那時候她的醫術,尚且稚嫩,也一樣沒有爲他解毒的辦法。
将毒素壓制下去,讓他勉強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就已經是極限了。
後來她還特意問過那個病人的情況,不過藥樓那邊隻說對方家裏不放心将人再送過來,便也就沒有下文了。
畢竟孤醫藥樓不出診這是規矩。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小胖子……居然就是顧謹言?
一國儲君,那可不是不方便麽?
想到兒時的那些事,沈辭看向顧謹言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很複雜。
她記得,那時候的顧謹言特别叛逆,不愛吃藥還很愛作死,又常常不聽醫囑,經常讓沈辭恨不能抽他一頓鞭子。
但他身體又差得要死,别說抽一頓,輕輕打一下都說不定會沒命。
所以她就隻能可勁兒的往藥裏頭放黃連,苦到他臉都變色才滿意。
再有一件讓她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他十分喜歡跟自己對着來,不讓他往東,他就非要往東。
膽子小的像芝麻,還特别喜歡吓唬人。
有一次也不知道讓誰捉了一條小菜蛇,想要一報黃連之仇,結果手滑沒抓住,蛇掉自己的鞋子上了,沒吓到沈辭半點,倒是差點把自己吓得發病。
之後更是被沈辭狠狠的教育了一通,不僅多喝了半個月的黃連湯,還被倒吊在蛇園裏,給沈辭養的那些小寶貝,念了三天三夜的弟子規。
從此以後倒是乖了不少,見了沈辭就像是見了貓一樣,一點也不敢鬧騰,幹什麽都規規矩矩的,讓吃藥也是一口幹,絲毫不猶豫,更不需要讓人哄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