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毫不掩飾嫌棄的看了十分沒骨氣的武文橋一眼,頓時覺得無趣,更加覺得他竟然和這麽一個玩意兒置氣,簡直掉價。
“懲罰麽?”他聲音微頓,轉而看向沈辭,目光裏帶着明顯的讨好:“阿辭覺得,我該如何懲罰這個不識好歹的玩意兒比較好?”
顧謹言雖然面上穩如老狗,心裏頭卻慌得一批。
阿辭會不會覺得他幼稚?會不會覺得他咄咄逼人?會不會因此嫌棄他,然後收回之前的決定,不再願意與他做一對夫妻?
此刻,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無比尊貴的儲君又一次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沈辭隻覺得無語。
前世那麽多年,顧謹言留給她的印象,除了宮宴之事的憎惡,更多的便是沉穩持重,如今這般幼稚,可别是被人給掉包了吧?
畢竟她都能重生了不是?萬一顧謹言真的被人奪舍什麽的……
沈辭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看向顧謹言的眼神也加了審視。
但這抹異樣還是很快就被她給藏起來了。
如果顧謹言身上真的發生了如她一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更不能打草驚蛇了。
可她雖然掩藏的極快,但架不住顧謹言一直十分小心謹慎的,不敢錯過她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于是他緊張了,慌亂了,後悔了!
就不該得意忘形的!
顧謹言這會兒心慌的連呼吸都錯亂了。
沈辭卻已經将目光轉到武文橋的身上:“藐視殿下威儀,按律當罪,但想來武少爺并非有意沖撞,殿下心懷天下,最是大度,自然不會真的與之計較。”
武文橋聽見沈辭的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隻不過随後更多的是不屑盈滿心頭。
瞧瞧,他都還沒對沈辭說什麽呢,她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出言袒護了,若是他在似是而非的挑撥幾句,就算顧謹言真的娶到心心念念的女子又如何?到最後也不過是頭頂草原,永遠都低他一頭罷了!
隻是他的得意還沒能舒展開,就又聽到沈辭說:“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縱使是無心之過,也該承擔相應的責任,不如就按宮規處置,殿下以爲如何?”
武文橋頓時一口老血要吐出來,可他不敢,怕再被扣上一個失儀的罪名。
顧謹言卻是一顆提起的心松了半截,剛剛那一刻,他也是以爲阿辭要袒護武文橋,還是不顧他臉面那種明目張膽的袒護。
還好最後阿辭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差一點就以爲作的太過,惹阿辭不快,要被打進冷宮了。
“就依阿辭所言,青行,帶武少爺下去,你親自執刑。”顧謹言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青行心頭一跳,忙低頭斂下神色,應了聲是。
隻是在他才要将武文橋提起來的時候,沈辭又一次出聲道:“且慢。”
正以爲自己要擺脫那屈辱的跪資,甚至已經主動擡起了膝蓋,準備配合青行的武文橋,不得不又重新跪了下去,心頭别提有多惱火。
沈辭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微微勾了勾唇:“聽聞宮中處置有錯的小内侍,都是脫了褲子打的。
紅螺寺到底是佛門清淨之地,不好叫一些污穢之事擾了佛祖的眼睛。
且武少爺到底也是高門大戶出身,扒了褲子受刑,到底有礙臉面。
殿下不如就施個恩典,改杖責爲掌嘴如何?”
武文橋:“……”
你确定不是掌嘴更加丢臉?
他擡起頭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辭,随後又轉化成滿目委屈,像是受不了這屈辱一般。
沈辭一臉我懂了的樣子:“難道武少爺更想要被扒了褲子杖刑?那倒是我自作主張了,既然如此就還是……”
武文橋:“……”
被扒了褲子更好麽?不,他一點也不覺得好,這麽一想,好像被掌嘴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他咬了咬牙,快速打斷沈辭将要說出口的話:“不,我覺得掌嘴挺好的,多謝太子妃爲我着想!”
縱使很快就做了決斷,他仍舊恨得不行,心裏頭對沈辭也多了諸多不滿。
這賤人究竟怎麽一回事?失心瘋了不行?
雖然看起來仍舊還是在維護他,可每一句話都讓他陷入更加難堪的局面,她是蠢得麽?
可即便他氣得不行,也改變不了被青行帶下去掌嘴的局面。
很快外面就響起來脆生的巴掌聲,聽着就讓人覺得臉疼。
至于他的貼身小厮可就沒有這般好的待遇了,被拖去山下打了三十棍,直接去了大半條命。
此刻,武文橋的人都不在,顧謹言才将目光挪到于前的身上,親自将人扶起,又讓人奉了茶點,而後才道:“于侍郎怎麽突然想到來見本宮?”
這老小子之前對他可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哪怕他是儲君,也從來沒有多少尊敬,頂多也就是規矩上不錯就行。
于前嘴角微抽,一時間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他來,自然是有事的,可想到剛剛看了那麽幼稚的一個太子,他又有些不确定,這事還要不要說出口了,總感覺他們這位儲君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抖了抖嘴,于前還是咬牙說明了來意:“微臣此來,是向太子投誠的,太子……”
“本宮不會結黨營私的。”顧謹言想都不想的打斷他。
于前:“……”很想拂袖就走怎麽辦?
他抖了抖嘴,好半天才再次開口:“微臣的意思是,微臣準備辭去吏部侍郎一職,毛遂自薦,做太子的屬臣!”
顧謹言聞言,不免收起了幾分漫不經心:“于大人這是何意?”
他不覺得一個上司快要緻仕的侍郎,有什麽爲走捷徑升官,而轉投他門下的必要。
如果沒有,那就是另有目的了。
一瞬間,顧謹言的臉色就冷了下來,看向于前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審視。
從前,他也隻當這是一個油鹽不進,又不懂變通的無趣之人,如今看來,或許也不見得就是真的不懂變通。
于前卻坦然的多,毫不避諱的坦言:“微臣想要推行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