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顧謹時的生母隻是一個選侍,并無顯貴的外家,甚至還因爲其母的身份,一直在衆皇子中不大出挑,也不敢出挑。
爲了明哲保身,一直都醉心詩書,看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
前些日子倒是讨了個修書的閑職,算是正式參與朝堂之事,除此之外兵政六部再無涉及,更沒什麽人脈可言。
周婉清就算是想要彰顯一下她的手腕本事,也犯不着選這麽一個毫無優勢,幾乎可以說是跟皇位絕緣的皇子。
可她偏偏就這麽選了,還真的就成功了。
沈辭一點也不覺得這是運氣,至少以前世她對周婉清的了解,深知這個女人行的每一步,都是經過算計的,務求完美無傷又必有所獲。
“也許是有所求吧。”顧謹言聲音淡淡的,顯然不太想提别的女人,但還是開始與她分析起來:“我就不必說了,隻要我不謀逆弑君,這太子之位除非是我死,不然是斷不會換人的,那她想要投誠于我,在換取她想要的,顯然就不大容易了。
而後宮其他的妃嫔,有皇子的位分都不大高,位分高的大多沒有皇子,這矮個子裏拔高的,九弟……與世無争的,反而更有優勢。
且他的母族,也不是真的毫無勢力,隻不過他的母族,更多時候不會給到他什麽幫助,反而促使他不得不更加謹小慎微,倒是有些雞肋。”
顧謹時的母族是個沒落的貴族,有些底蘊,但也就是名聲上好聽的那種,若不然也不會生了皇子還隻是一個選侍了。
但他的舅舅,卻娶了瓦剌當年進貢求和的公主。
顧謹言接着道:“身爲一個皇子,要說對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毫無觊觎,那是唬人的,九弟自然也不會例外。不争,不代表不想争,一旦有了争的機會,想來還是有不少人禁不得誘惑的。”
沈辭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顧謹言的說法。
她記得顧謹時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周婉清的父親翻案,不過似乎并不是那麽順利,這件事還是到了武後稱帝的時候才真正有了結果。
念及此,她不由得問:“聽聞福建布政使一職自打上任布政使被抄家之後,就一直不曾再有安排,是麽?”
顧謹言微微一愣,不知她怎麽突然就跳到了這個事情上,但還是耐心答道:“是有這麽一回事,雖說上任布政使勾結倭寇被揭發的過于蹊跷,但卻也沒有冤枉他。”
“隻不過朝中大臣對此事意見不一,有的認爲該差人徹查,然後在安排新的布政使上任,有的認爲證據确鑿,沒什麽再查的必要……但是,卻也不支持安排新的布政使。”
“不支持安排新的布政使?那福建的政事要如何處理?難不成就這麽擱置不成?”沈辭皺眉問。
前世這個時候,她并不怎麽關心這些問題,而後來武後稱帝,百官制度又做了調整,在各省增設了巡撫一職。
巡撫設立之後,倒是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各省權利分散、事權不一、運轉不靈、應變能力弱等問題。
這也是武後稱帝的一個助力,在這之後,百官雖有不服,卻也一邊放不下面子不滿女子當政,一邊又俯首稱臣高呼聖明。
自此之後,武文嬌也算是坐穩了帝位。
“政事自然不能擱置,所以有人提議在各省增設巡撫一職,總管各省的軍政民政。”顧謹言毫不避諱的與她說起朝堂之事。
沈辭微微一愣,原來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人提議增設巡撫一職了麽。
她不由得問:“這是誰提出來的?膽子倒是挺大,就是不知他以何理由提出的呢?”
顧謹言回憶了一下:“是個叫于前的侍郎,在吏部任職。他當時列舉了不少當前制度下的弊端,說的倒是有理有據,不過到底人微言輕,并沒有得到什麽支持。”
沈辭莞爾,原來是于家的人。
“那你覺得他的提議如何?是否可行?”
顧謹言笑了笑:“說起來,我對他的一番陳述還是挺感興趣的,之後也有意與他探讨,就是……”他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被拒絕了。”
哈?
沈辭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說百官制度自有皇上裁決,讓我……不用太操心。”顧謹言回憶起于前一本正經拒絕他的樣子,還真就有些恨得牙癢:“還說我隻是太子,皇上尚在,操心太多,有僭越之嫌……”
“這人倒是有趣。”沈辭忍不住笑出聲:“他就不怕得罪了太子,以後被清算?至少也是仕途無望了吧。”
顧謹言卻道:“我倒是覺得特别話裏有話,他看我的眼神,頗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覺,不過我也确實有些惱,之後就沒在理他。”
“顧謹言,我們把這個于前拉攏過來吧。”沈辭帶着幾分調皮道:“到時候他奉你爲主,你就能公報私仇,好好的出口氣。”
顧謹言難得看到她這個樣子,扯了嘴角笑着應好。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便分開洗漱各自回房歇了。
隻是沈辭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她還在想着周婉清用顧謹衍投誠的事。
說起來,三年前那件事若是沒有發生,顧謹衍這會兒大抵已經封王入朝,參與政事了。
顧謹言的身體不好,所以永昌帝一直有意培養一個兒子爲他打下手,甚至如果可能,他還會讓這個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兒子,成爲顧謹言的影子。
既忠誠于顧謹言,又可以幫他處理政事,甚至是南征北戰,平定四方,但卻永遠不會有姓名,一切功勞賢名都會被記載到顧謹言身上的那種影子。
顧謹衍雖然不是永昌帝最看好的兒子,但卻意外入了顧謹言的眼,成了他願意庇護的人。
也正因此,永昌帝才會選擇顧謹衍來培養。
那麽,會否有可能,當年永昌帝最屬意的其實是顧謹時,而後來的一系列意外,讓顧謹時沒能得到這個機會,所以就恨上了顧謹衍這個競争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三年前的事情,會否另有隐情?
沈家,又是否早就已經落入了奪嫡争儲的漩渦中?
沈辭思來想去,心頭猶如一團亂麻,沒有半點頭緒,直到快要天亮,才撐不住疲憊睡去。
這一覺便睡到了午時中。。
等她懊惱的起床洗漱之後,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