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辭的神色,一時之間竟也瞧不出喜怒,隻是他到底還是心存了幾分僥幸,想着那事總歸做的隐蔽……
他乖乖的伸了手,同時道:“我以後有事一定會事先與你商量。”
沈辭覺得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待評估,便沒有接話,隻安靜的診脈。
顧謹言這下子徹底緊張起來,心裏頭不停的打鼓。
阿辭,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不然爲何會說他哪次不是做了決定才問她意見……
可若真的知道了,以阿辭的性子,不是應該臭罵他一頓,然後再拿鞭子抽他一頓,直接悔婚,甯死不嫁……甚至殺了他都有可能。
可若是不知道……
這會兒的表現是不是有些太過……冷淡了?
“殿下,您可是做了什麽心虛之事?”沈辭的聲音突然涼涼的響起。
“沒,沒有……”顧謹言下意識的反駁。
顧謹言的緊張通過脈象傳遞給了沈辭,讓原本專注診脈的她不由得擡頭望向他。
這一看不打緊,顧謹言這會兒竟然白了臉色,指尖還隐有輕顫,一雙眼更是不安的躲閃逃避。
沈辭不由覺得奇怪,問道:“殿下怎麽了?”
問完,她又給候在門口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都退下候着。
顧謹言聞聲卻是一個激靈,片刻後才調整好狀态,随後有些讪然道:“沒,沒什麽。”還特别強調道:“是真的沒什麽。”
真沒什麽才怪了。
沈辭不曾應聲,就安靜坐在那裏等着他的下文。
顧謹言被看的頭皮發麻,不得不找話題轉移沈辭的注意力:“我安排的人已經混入了京城幾處人流量頗大的說書攤子,集市鬧街也有人流動散說。
一共是兩撥人,一撥打着太子府仆從的名義,宣稱自己知道内情,不遺餘力的将流言坐實。
另一撥人則與他們唱反調,旁敲側擊的質疑,并帶動更多的人加入質疑的隊伍中。
雖然都是我安排的人,但基于雙方始終在唱反調打嘴仗,又将流言的熱度炒了起來,想來不會有什麽人猜到他們是出于同一個目的,自然也就猜不到我的頭上。
如今效果不錯,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動搖,質疑這次流言的真實性。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有言官提議徹查此事,隻是……”
顧謹言面露難色起來:“隻是如何将謹衍徹底摘出來,我并沒有太好的辦法。”他垂下眼簾,低聲道:“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所以才面色緊張,心慌的連脈象都不穩起來?
被她一問更是白了臉色,指尖發顫?
沈辭并不相信這個說辭,懷疑的問道:“僅僅是想要問問我的意見?”
“嗯,是……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顧謹言擡頭笑道,仿佛已經從剛剛的情緒中脫離,眸若星燦,笑如春風,“當然,我還有些擔心你會嫌我無用,更加厭惡我……”
“殿下可還記得那日在太子府中,沈辭與殿下說的話?”沈辭淡淡的提醒。
他當然記得!
阿辭說他們可以嘗試着好好做一對夫妻!
也是從那天以後,阿辭才與他有了幾分親近之意,他才有機會與她來到紅螺寺同居小住。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害怕那件事被她知曉。
要不幹脆就坦白了吧……
阿辭最是愛恨分明的一個人,若是知道内情,或許能原諒他幾分。
但若是适得其反了可怎麽好?
顧謹言一時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沈辭見他久未出聲不免有些不高興,面色微沉,高了幾聲道:“殿下此時沉默,這是不信沈辭所說之言麽?”
她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沈辭,确實是有幾分刻意疏離之意。
“沒有,沒有。”顧謹言瞬間回過神,急忙解釋:“我怎麽會不信你。我,我隻是……”
隻是沒想好該不該與你坦白。
顧謹言在心中默默地補充道。
但他張嘴後卻沒有吐露心中所想,而是道:“隻是每每想起你那日的轉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直至今日我還有些飄然不安之感,生怕這幾日不過是我的日有所思,等醒來才發現這不過是大夢一場。”
又道:“總歸是我不好,我們還是先不要說這些事了。”他提議道:“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用了晚膳在說話,也嘗嘗這紅螺寺的齋菜如何。”
還能是如何?
當然是好吃了!
紅螺寺的齋菜一直都是遠近聞名的好,很多香客前來甚至不是爲拜佛求緣,隻是想要品嘗一番這寺中的齋菜而已。
沈辭前世就很喜歡這兒的素齋。
可顧謹言,你能不能不要轉話題轉的這般生硬?讓人一看就覺得有貓膩。
不過這個時間也确實不早了,她還真就有些餓了,索性也就不與他争這一時的長短,但心裏卻是打定了主意要給他一個教訓的。
沈辭向外招呼了寄暖進來,吩咐她去安排晚飯。
顧謹言見狀松了口氣,忙道:“這的玉米面窩頭很是不錯,平日不常見,一會兒你可要嘗嘗……”
“殿下既然問了我,那我便說一下自己的想法。”沈辭沒有再給他岔開話題的機會,直接道:“既然已經有人開始質疑流言的真實性,那殿下就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後面即使殿下不讓人繼續引導風向,也會有‘好事’之人揪着不放,由着他們說去就是,我們隻需安排些人盯着些就好。
隻要不會再有什麽對我們不利的言語,也就不用再去管他。
畢竟過猶不及,若是在多加幹預,難保會露出什麽什麽馬腳。”
沈辭淡淡的說完,并沒有給顧謹言太多緩沖的機會,而是繼續追問道:“殿下如今可還心慌?”
顧謹言很想說不,可還未來得及搖頭,就聽沈辭又道:“若是不慌了,那就請殿下讓我繼續診脈。”
“阿辭,我……”顧謹言越發肯定沈辭一定是知道什麽,所以才會如此追問。
他一臉的小心翼翼,眸中還帶着些許哀求之意,若是不知道他的儲君身份,怕是有人要以爲這是誰家的小媳婦兒呢。
“殿下有難言之隐?殿下其實不必如此的。”沈辭無奈的歎了口氣:“您是太子,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殺大權呢,我不過是一小小女子,隻要您說一個不字,我還能逼問您不成?”
可這種以退爲進的态度,卻讓顧謹言心裏越發的沒譜……。
氣氛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