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後就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一個時辰後,馬車才駛進紅螺寺的地界。
紅螺寺因爲顧謹言的到來已然淨寺,平日裏香客熙熙攘攘的情景自然不見,又對外宣布這些日子不會對外開放,至于這些日子是多久,倒是沒有人知道。
雖說永昌帝的聖旨下的有些心血來潮的嫌疑,但因這他們一行人并未急着趕路又在侯府盤桓了許久,倒也算留了時間給寺裏進行準備,從清掃到戒嚴都沒什麽差錯。
是以他們一下車,便見住持寂醒大師帶着寺中僧侶候在寺門外迎接。
透過寺門還能瞧見先來一步的禁軍值守的挺拔身姿。
寂醒大師帶着幾個大和尚迎上前行禮,顧謹言先一步開口免了禮數:“本宮怕是要叨擾貴寺一段時日,就不必拘禮了。”
“殿下寬厚,我等榮幸。”寂醒大師雙手合十道,随後側身讓出位置,坐了一個請的手勢:“殿下裏面請。”又瞧向沈辭合十道:“太子妃請。”
沈辭微微屈膝行了半禮道:“大師還是稱我沈三吧。”未有應承‘太子妃’之名的意思。
雖說她和顧謹言已有夫妻之實,也因聖旨賜婚有了夫妻之名,可到底沒有行過大婚之禮,太子妃這一稱呼在如今喊來自然就不合适。
若是有人想要苛責,參她一本逾制也并無不可。所以她始終都警醒着自己,除了太子府上,在别處一律不應太子妃這一名頭。
衆人卻是神色各異。
早就聽聞沈家姑娘是被迫接了旨意嫁與太子,心中頗有不願,與太子的感情淡薄,如今一瞧果不其然。
寂醒大師将目光落到了顧謹言身上,見他未有異色不滿,便斟酌着說道:“兩位貴人請。”再一次做了請的姿勢。
沈辭笑笑,稍稍落後顧謹言半步,與他一起進了寺院。
在外面,這些禮數她總是做的很好,但顧謹言卻止不住的皺眉。
阿辭是與她并肩的女子,是他的正妻,他的太子妃,哪裏用的着如此小心翼翼?
心裏這麽想着,他不由得伸手拉了沈辭一把,讓她與他并肩行走,還道:“你我是夫妻,理應并肩而行。”
“殿下……”沈辭有意拒絕,卻拗不過顧謹言的執着,隻得妥協。
……
約摸走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上了半山腰的禅房。
男客和女客的禅房分布在東西兩處,即使是夫妻,到了寺裏也得按着規矩分住,畢竟佛門聖地,容不得亵渎。
顧謹言心知禮該如此,可看着欲将他和阿辭分别領向兩處的小沙彌,他還是選擇讓理智敗給情感:“左不過寺中隻有太子妃一位女眷,本宮便和太子妃住在一個院子,分房而居也就是了,你帶他們去男客禅房吧。”說完還伸手指了指白祈等人。
小沙彌面露猶豫,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求救似得看向寂醒大師。
“阿彌陀佛,佛門清規,還望殿下記顧一二。”寂醒大師雙手合十道,随後給那小沙彌使了眼色,讓他按着顧謹言的意思辦。
“自當如此,多謝寂醒大師。”顧謹言微微躬身還禮,心中萬分滿意。
白祈見狀,頗有怨言:“這寺中左不過我們幾人爲客,哪有那麽多避諱,倒不如自在些,讓我們就住在表哥隔壁的禅院裏,這樣來往也方便不是?”
顧謹言之前就對白祈賴在他們馬車不走又與沈辭相談甚歡不爽,這會兒哪裏還會給他機會再來破壞?
當即否決,還道:“紅螺湖那一片正好也有白家的宅子,你若覺得在這不自在,大可下山去住。”
白祈聞言,隻得撇撇嘴,認命的跟着小沙彌去安排男客的禅院。
見他走遠,顧謹言頗有些得意忘形,像是得了什麽勝利一般。
此時有小沙彌走上前雙手合十躬身一禮道:“女客的禅院在西面,兩位施主這邊請。”
沈辭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聲,眸色清淡的瞟了顧謹言一眼,神色不明,沉默的跟着小沙彌往女客禅院方向走。
顧謹言心裏‘咯噔’一聲,頓感不妙。
也不怪他小心翼翼,實在是在未曾互通心意,他又未得阿辭的歡心,更沒有事先與她商量的情況下,這般貿貿然的安排自己與她同居一處,确實有些唐突無禮……
若是因此讓他們好不容易融洽了幾分的關系再度回到原點,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一路走來,顧謹言的心始終惴惴不安。
到了禅房,底下人手腳麻利安置好箱籠,又按着自家主子的喜好将禅房收拾妥當,奉上香茗茶點,然後規矩的退到一旁靜候。
顧謹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辭的臉色,想着該如何開口打破這會兒的安靜……
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之前沈辭問他有沒有帶厚裳的事,于是喚了青行進來。
青行乍一被問,還有些呆愣,這春時暖陽的,怎麽想起備厚裳了?
但他還是很快就回道:“因着天氣漸暖,倒是沒有再備冬日的厚裳,不過狐裘倒是備下了一件。”
沈辭并無意外,遂道:“這春日裏的氣候多有反常,指不定哪天就突然來場倒春寒,行侍衛還是讓人取幾件厚裳吧。”
青行微微皺眉,并未直接應下:“屬下鬥膽,請問太子妃是要在這住多久?”
“至少半個月吧。”沈辭淡淡的道。
青行不贊成道:“山間清涼濕寒,殿下的身子怕是不宜在這久住,還望太子妃……”不要任性胡來。
“聽太子妃安排。”顧謹言打斷了他,直接下令,心中的緊張這會兒已然被能夠和沈辭在一起共處半個月的雀躍所替代。
青行想要勸誡的話就這樣被迫咽了回去,無聲的歎了口氣後,抱拳領命下去安排。
“殿下似乎很高興?”沈辭在青行的身影遠去後,轉頭看向顧謹言,語氣幽幽,主動的問了一句。
“嗯,很高興。”顧謹言還未意識到什麽不對,十分自然的笑道:“若能與阿辭一直如此,我會更高興。”
但好歹還是記得沈辭剛剛臉色不好的,所以趁機解釋了一句:“今日是我唐突了,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就讓寂醒大師安排我們同住一個院子,希望你不要生氣,我以後……”
“你哪次不是先做了決定,辦完了事情才來問我的意見?甚至我若是不冷臉對你,你都想不起來問我意見吧。”沈辭瞪了他一眼,淡聲道:“手伸過來。”。
顧謹言聞言,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随即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