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造謠一張嘴，辟謠卻要跑斷腿。跑斷了腿，也未必能夠洗清這些謠言，畢竟群衆的情緒總是比較容易煽動。
更何況，那些流言還并非空穴來風，太子府的門檻雖然高，可卻也不是完全無人往來的，哪怕是叫哪個路過的販夫走卒聽見了一句半句的，傳出去也指不定變成什麽樣了。
沈辭在對待這件事上，格外的慎重。
積毀銷骨，衆口铄金，流言毀人可見一斑。
“哪怕你日後拿出證據，爲自己洗刷冤屈，也未必會讓所有人買賬，總會有人覺得你是用了太子的權勢恐吓壓人。
不過，京城的權貴世家，大多都有自己的處事之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們都門清。
所以隻要流言還隻局限在京城，那就一切好說。”
沈辭說完，顧謹言忙遞上一杯溫水：“這些我也想過，名聲倒還在其次，我這些年積累的聲名，總不至于這般不堪一擊。
且這事兒說難不難，可說容易也不容易，主要還是我想保下謹衍……”他頓了頓，有些愧疚道：“阿辭，對不起，是我沒有管好他，讓他說了那些讓人心裏生寒的話。
但他真的沒有什麽惡意，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的錯了，隻是身子不适，還沒來得及去向你請罪……”
沈辭笑了笑，心想顧謹衍哪裏是病了，分明是被下了利瀉的藥。
她淡聲道：“我知道，不過讓這小子吃些教訓也好。”
又道：“他茶裏的毒，是侯府的人做的，那人以前跟着我父親。
雖然是自作主張，但總歸還是侯府的不是，我代他道歉。
你若是生氣，我便讓人将他綁過來任由你教訓。”
顧謹言道：“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何況你也說了，他也是該得些教訓。”又問：“阿辭可是有什麽好主意了？”
沈辭點了點頭：“确實有了些想法。”
“說說看。”顧謹言道。
“既然那些謠言已經廣爲人知，那我們幹脆就坐實謠言。”沈辭道：“由太子府的人去散播這個謠言，當然這些人是不是真的來自太子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打着太子府的名義去做。”
顧謹言凝眉仔細想着她的話，片刻後露出了笑意：“你的意思是，讓假謠言變成真謠言。”
“沒錯。”沈辭笑道：“這謊話說多了，難免會被當成真的，這真話說得多了，也總少不了被質疑。
畢竟無論什麽時候，都總是少不了‘聰明人’去‘隻有我覺得’。
真真假假的誰又說得清呢，我們等着謠言不攻自破就是了。”
“阿辭真是我的福星。”顧謹言嬉皮笑臉道：“你一來，讓我差點愁的秃了頭的事情，就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貧嘴。”沈辭白了他一眼，傲嬌的别過頭。
這人就知道哄着她！
堂堂儲君，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哪裏還能安穩坐在太子之位這麽些年？縱使這會兒沒什麽思緒，也早晚能理得出思路來。
不過就是愛說好話捧她一份開心罷了。
兩個人在屋裏打情罵俏了好一會兒，才開門出去。
出門時，沈辭又重新戴上了面具，對于她的身份，剛剛她已經告訴了顧謹言。
原以爲顧謹言會驚訝一下，卻不想他神色淡淡的，好像沈辭的身份本該如此一般，這讓她心中的疑窦又深了幾分。
青行和影衛聽見動靜後，忙從院外進來，見到兩人并排走來，還覺得有些怪異……
怎麽兩個男子站在一起，竟然讓人生出一種郎才女貌，本該如此的感覺？
二人對視一眼，迅速低頭壓下那股詭異的感覺，抱拳行禮：“殿下，少樓主。”
顧謹言淡淡的嗯了一聲，對青行吩咐道：“告訴青衍，讓他晚飯之前去侯府報到，大婚之前，他都由太子妃調配。
若是他有不服之意，或是讓太子妃有不滿意之處，就讓他不必再回太子府了。”
顧謹衍雖然在太子府當差，可身份卻連個庶人都不是，若是真的被趕出太子府，怕是隻能入奴籍了。
比起沈長安來，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還真就沒幾分重量，且除了顧謹言，永昌帝對旁的兒子，根本沒什麽感情。
他倒是甯可這個兒子死在戰場上，也不願失去一名鎮關大将。
沈辭聞言下意識的瞧了顧謹言一眼，不知道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讓顧謹衍聽她的調配？還去侯府？這是想讓侯府雞飛狗跳吧。
正要領命而去的青行，無意間看到了沈辭下意識的小動作，眉頭微皺，像是想到了什麽。
“殿下這藥之所以不能斷，是因爲一但斷了藥，在想要繼續喝，會比較難以維持體内毒素的平衡。所以既然藥已經斷了，就暫時不要喝了，等我再研制一下新藥給殿下服用。”沈辭注意到青行的異樣，故作未覺，神色自然的與顧謹言說起病情。
“不過，殿下這幾日還是不要太多勞累的好，免得過度傷神，促使體内的毒素提前爆發。”
青行壓下心頭的疑惑，隻當剛剛是自己想多了，道了一聲是，轉身離去。
待他走遠後，顧謹言神色冷凝道：“你之前與我說，太子府裏有内鬼，又幾次在青行面前做出與我疏離的樣子，是不是說，那個内鬼……就是青行？”
沈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一頭霧水的影衛：“你怎麽不懷疑是他呢，這麽不避諱的說出來，就不怕隔牆有耳？”
影衛聞言，忙道：“屬下不是内鬼。”
顧謹言道：“白佑是我母後撫養的，與我情同手足，不會做背叛我的事。”
影衛連忙點頭：“養育之恩大于天，我絕不會背叛殿下。”
顧謹言的兩個影衛白佐白佑，都是先皇後生前親自撫育培養的，一個專文，一個專武。
不過白佐這個人，沈辭前世從未見過，倒是這個白佑以前見了不少。
“就算是親兄弟，都有可能阋牆反目，何況情同手足呢。”沈辭一本正經的說着，好像就是咬準了白佑是内鬼一般。
但顧謹言知道，她這是在回答青行是不是内鬼一事。
若是她直接說是，他一定不會相信。從他十歲起就在他身邊服侍保護的青行，也早就被他視爲兄弟，交付了信任。。
可她沒有直言是還不是，反而讓他對青行的身份确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