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眸光微斂,低聲道:“爲難倒是沒有,隻是斥責了我,下旨讓我在家裏閉門思過,還将婚期延後讓我學規矩。不過因爲顧謹言去了,所以旨意要明天才送到。”
武文橋聞言面色一松,看來情報沒錯。
沈辭又道:“我原還以爲顧謹言是因爲愧疚所以生出了幾分真心,所以才會維護我……”她頓了頓,擡頭看向武文橋,目光森寒道:“沒想到他竟然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武文橋再次咽了咽口水,他覺得沈辭最後這句話是對他說的,那個眼神,實在讓他有些膽顫……該不會是哪裏暴露了,被她看出端倪了吧。
他心中有些惴惴的,下意識的逃避與她對視。
“是,是啊,辭妹妹你看清了就好。”武文橋笑的有些勉強:“婚期推後也好,你也可以過一段安生日子,我們也可以多見幾次面……”
“見面就不必了。”沈辭打斷道:“等明日旨意下來,除了顧謹言找上門,我怕是都不能随意出門了。
辭鏡院也不見得多安全,你總是深夜前來,萬一被發現,就有口說不清了。”
武文橋想了想,覺得是這麽回事,便道:“那我們以後還是讓珞兒幫忙遞消息吧。”
聽他說起珞兒,沈辭微垂的眼眸再次閃現寒光。
她很好的将情緒掩藏,不動聲色道:“好。”
武文橋又故作深情的柔聲說了一些話,然後才離開。
待他走後,沈辭又坐回石凳,沉思許久。
她相信顧謹言不會說那些話,但武文橋絕對不會空穴來風,他這個人向來謹慎,沒有把握成功的事,從來不會輕談。
那麽那些針對她爹,針對沈家的話,即使不是顧謹言說的,也一定出自太子府什麽人的口中……
青行?青桁?還是青衍、青珩?或者是其他的什麽人……
難不成武文橋在太子府安插的暗棋不止一個?
果然還不能太早和武文橋撕破臉啊。
沈辭又略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吩咐寄暖打水來給她洗漱。
寄暖心頭有些奇怪,小姐不是已經洗漱過了麽?怎麽就出去在院外坐了一會兒就又要洗……
但她也知趣的沒問。
沈辭當然是要洗,不僅是洗手,連口都漱了十幾遍。
誰讓剛剛說了那麽多惡心的話呢?不好好洗洗漱漱,她怕是會做噩夢。
甚至于連身上穿的衣裳,都讓寄暖拿去燒了,還交代寄暖燒完要多洗幾次手,免得沾染髒東西。
離開後就一直美滋滋,認爲自己魅力無邊的武文橋,怕是不會想到,他自認爲一心拴在他身上的人,早就對他惡心到不行。
……
第二日,果然流言四起……
比昨天武文橋說的,這些流言經過更多的口耳傳播,已經是不堪入耳。
沈長安當年曾是許多人心中的英雄,很多人參軍都是奔着對他的一份情懷去的。
如今聽聞太子對他頗爲不屑,多有诋毀,頓時惹起了不少民怨,有不少百姓被煽動之後,就自發的聚集在太子府,又是扔菜又是砸雞蛋的。
“大膽,你們這些刁民!”青衍聽到那些傳言的時候,就已經怒不可遏,在知道外面有人鬧事之後,更是攔都攔不住的跑了出來,與鬧事的人對上:“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到這來鬧事,活膩味了麽?你們要是在不離開,我可就喊人抓你進去吃牢飯……了。”
啪!
回應他的是一顆臭雞蛋,正中他的鼻梁,惡臭鑽進鼻孔,變色的蛋液順着鼻頭滑進了他的嘴裏。
嘔……
青衍何曾受過這般待遇?當即就吐了出來,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而扔雞蛋那人似乎很是得意:“我吃牢飯?我吃牢飯之前,也要讓你們太子府這些狼心狗肺的家夥,先嘗嘗臭雞蛋的滋味!”
說完又丢了一顆砸向另一個侍衛的臉,并嚷道:“大家夥快砸,不能放過他們!”
太子府前亂成一團,狼藉一片,宮裏也沒見得有多安穩。
早朝上,有言官就流言一事彈劾了太子。
沈長青和沈長存聽了自然生氣,大哥可一直都是他們心中視如神祗的存在,豈能容人诋毀?
“皇上若是真的認爲沈家有罪,不如就此剝去我們的官服,收回爵位。沈家從此離開京城,斷不會再踏入半步!”沈長青并沒有質問太子,在他看來,重要的還是皇上的态度。
沈長青的話讓永昌帝頓覺頭疼,他将目光轉向顧謹言,面色嚴厲道:“太子,你如何說?”
顧謹言面色平靜,心裏卻極其慌亂,他怕這件事會讓沈辭對他再次疏離起來……
可那些話又不是空穴來風,雖然并不是從他嘴裏說出去的,但在别人看來,太子府的人說的什麽,都是他這個太子的意思,他無從辯駁。
他撩袍跪下:“兒臣無話可說。”
永昌帝這次更加頭疼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平時挺聰敏的人,怎麽現在就愚鈍了呢?
沈家的人更是黑了臉。
“久甯是爲守我大周西北邊境安定,爲救朕那個不成器的四子才身隕邊關,是我大周之功臣,萬民之楷模,哪個敢說他的不是,朕第一個不饒他。”永昌帝先表明了态度,安撫了沈家的人。
久甯是沈長安的字,永昌帝年少時與沈長安關系很好,後來年歲漸長,又礙于君臣之禮才沒那麽親密了。
永昌帝又道:“太子失德,今後就閉門思過吧,退朝。”說完就闆着臉離去。
直到出了大殿,永昌帝才看向王喜,問道:“給沈家那個小丫頭的聖旨可是送去了?”
王喜腦子一轉,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回道:“應該還在路上,這會兒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快去。”永昌帝道。
王喜應了聲是,忙帶着人去追傳旨的人。
……
散了朝的大臣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顧謹言追上了沈長青和沈長存兩人,道:“二叔,三叔,此事并非外界所傳的那般,而是另有隐情……”
“當不得太子殿下這聲稱呼。”沈長青冷聲道:“是确有其事還是另有隐情,臣等自有判斷。”說完便拂袖而去。
待行的遠了,沈長存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大不敬了,那畢竟是太子……”
“有人想要唱戲,咱們這當看衆的哪能不捧場配合幾分?”沈長青笑道。
“你的意思是……太子是冤枉的?那你還冷言冷語的對他沒有好臉色……”沈長存一頭霧水:“你,你這都是做給别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