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大門,早有馬車在外等候。
“阿辭,我走了。”顧謹言上車後,撩起布簾看向沈辭道。
沈辭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面色冷淡。
顧謹言微微有些皺眉,阿辭似乎一旦外面……就會變得對他特别冷淡?
他目光深深的望向沈辭,最後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問,坐回馬車,淡聲道:“走吧。”
青桁應聲坐到車夫的另一邊。
目送着馬車緩緩消失,沈辭擡頭瞧了瞧天色,眸中的溫度又冷了幾分。
她轉過身,邊往回走邊對寄暖吩咐道:“讓芝桃做份……”說到這,她聲音微頓:“去廚房要一份桂花糕來,在沏壺茶來。”想了想,她還是補充道:“要雲山霧茶。”
寄暖微愣,雖心有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在岔路的時候和沈辭分開,往廚房去了。
……
夜半,涼風漸起,月懸于空,一道黑影避過巡邏的人,從侯府的後門潛到辭鏡院。
沈辭這會兒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時不時的往溫着茶壺的炭爐裏添上一小節銀炭。
院子裏的每一間屋子都已經熄了燈。
“辭妹妹?”黑影四處打量,小心翼翼踏進院子後,借着月光看見院中人的側顔,試探着喊了一聲。
沈辭并未轉身,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緊,好一會兒才平複下情緒,聲音低沉道:“文橋哥哥,你來了,辭兒等你許久了。”
“你知道我會來?”武文橋聞言,添了幾分警惕,并未在往前走,而停在原地打量沈辭以及四周。
“文橋哥哥那日不是說今天會來探望我麽?”
沈辭偏過頭,之前的恨意已經散去,此時浮現在她臉上的,隻剩天真和見到心愛之人的羞怯:“難道文橋哥哥忘了麽?是不是因爲我要嫁給顧謹言,所以你才……若是這樣,那我便不嫁了,反正我隻喜歡……”
她突然難過起來,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眼中聚滿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決堤。
武文橋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他究竟何時說過今天會來……不過這種搪塞的話他确實也說過不少,記不住也是正常。
如今沈辭這般說了,他更是慌張的顧不上去細想,忙勸道:“辭妹妹,莫要胡言,太子……太子身份貴重,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若是真的惹怒了他,還會連累你我的家族,你萬不可沖動。”
他又道:“無論你嫁給誰,我的心中都始終隻有你一個。我早就已經想好了,這輩子我都會爲你守身如玉,終身不娶。”
“辭妹妹,我今生所求,唯你安好而已……所以,答應我,不要做傻事說傻話好麽?”
他走上前,自認爲深情的告白着,卻不知沈辭低垂的眼中,早已恨意翻湧。
呵,好一個守身如玉,終身不娶!
前世,她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以爲他就是因此被家族厭棄,才始終心存愧疚,下了決心除去顧謹言,輔佐他跟随的九皇子顧謹時,爲他賺一個錦繡前程……
卻不想,他的守身如玉、終身不娶不過就是一些假象!
當年,武文橋許下爲她守身如玉、終身不娶的承諾,着實讓她心中不安了許久。
他也的确是一生未娶,但是在外面的相好卻多的數不清,私生子女更有七八個之多!
可笑的是,大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那點風流韻事,她卻是病重後才知曉。
見沈辭沉默許久沒有應聲,武文橋佯裝無奈又難受的樣子,歎氣上前,在她的身前蹲下,柔聲道:“我知道,讓你就這樣嫁給太子,你心中定然是不願不喜不快的,但是爲了你我的将來,你就姑且忍耐一陣,可好?”
“将來?我若是嫁了,你覺得我們兩個還會有什麽将來?”沈辭偏過頭,不去看他,怕傷眼睛,也怕露出什麽克制不下去情緒,讓武文橋發現端倪。
“怎麽會沒有?”武文橋又柔情了幾分:“太子病弱誰不知曉,隻要他……到那時,我們不就有将來了麽?”
“你是讓我謀害顧謹言然後在與你偷情?”沈辭怒目瞪着他,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冷臉道:“你把我沈辭當成什麽人了?”
毫無防備的武文橋被推出很遠,跌坐在地屁股疼的厲害。
可這一世的沈辭,其實已經很是克制了。
上輩子,她聽了這話,可是直接将人打了出去,差點鬧得人盡皆知,隻不過最後還是再次敗在了武文橋花言巧語的哄騙下。
而武文橋自覺丢了面子,耐心淡了許多,有些不快的說道:“縱使你有那個忠直之心,也得看看人家稀不稀罕!”
他冷哼了一聲:“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在你進宮之後,太子曾在太子府門前,大聲說沈将軍的死是天經地義!說沈家借着他的死作威作福,向皇室索求無度過于貪心,應該嚴懲!”
“你覺得太子有此想法之後,還能對你有多好?眼下他做的一切,不過就是想要得到沈家的擁護支持,等他地位穩固之後,就是沈家滅亡之日!”
武文橋歎了口氣,語氣柔和了幾分:“辭妹妹,我明知道你嫁過去就是受罪,可我卻無法阻攔,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真的心很痛。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我所能,護你護沈家周全。”
“哪怕日後,你不願與我在一起,我也無怨無悔,隻要你幸福安樂,對我來說就夠了。”
“所以你放心,隻要你不想,我不會對太子做什麽的,隻要他不負你……”
沈辭突然打斷道:“你想我怎麽做?”
“辭妹妹?”武文橋微愣。
“我恨他!”沈辭滿眼恨意的看了過去,咬牙切齒道:“恨不得讓他受千刀萬剮之刑。你應該也是吧,而且也應該早就有所謀算了吧,所以,需要我做什麽?”
武文橋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明明沈辭說的是恨顧謹言,可他卻有種,沈辭說的那個他,指的是他武文橋的感覺……
那目光的森冷寒意,讓他有些後背發涼,仿佛是被陰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在心裏不停地安慰自己,這些隻是他的錯覺。。
“隻要辭妹妹不被太子的僞裝蒙騙就夠了,其餘的事交給我就好。”武文橋溫和的笑了笑,又狀似關心道:“今天進宮,皇上可有爲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