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韻茹無話可說,沈辭也不在理她,轉過頭繼續和老侯夫人說道:“庶舅想謀個驿丞的差事倒是沒什麽,隻是這事,終歸是要由二叔或者三叔出面的,既如此,您何不問問兩位叔叔的意思?”
沈辭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以老侯夫人的精明,豈能看不出門道?
這丫頭分明就是話裏有話呢。
“我們沈三小姐有什麽事要你祖母問你二叔、三叔啊。”
話音落下,隻見二房沈長存并着三房沈長青一同進來,身後還跟着各房已經搬去外院獨居的男兒。
“給母親(祖母)請安。”
幾人規規矩矩,有序的給老夫人行禮問安。
三個妯娌,除了已經喪夫的顧韻茹,皆起身給自己的丈夫讓了位置。
三房沈長青坐下後看着沈辭,一團和氣的笑道:“剛剛在外面就聽見我們三小姐要問二叔、三叔事情,也不知是什麽事,竟也勞動我們三小姐開了尊口。”
明顯的打趣。
沈辭也不扭捏,将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我想着房山驿臨近房山大營,軍營重地總是格外謹慎些,雖說隻是一個驿丞,可萬一有什麽門道在裏面,我們冒冒失失的給庶舅安排過去,豈不是既害了庶舅,又連累了自個麽?”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驿丞雖是個未入流的職位,卻主郵傳迎送之事。
若是尋常地方的驿丞的倒也沒什麽,但靠近軍營,處于軍報傳送主道上的驿丞,卻多是各武将以及皇帝的親信之人,爲的就是不延誤軍情戰報。
顧家常年駐守西北邊境,也有兩個親信驿丞,一個在西安,一個在甘州。
沈長青聞言心頭一動,目光在沈辭平靜的臉上打量了一圈,面色凝重:“辭兒說的不錯,房山驿的驿丞的确動不得,房山大營的事是太子在管着。”
這話說的隐晦,但是老夫人卻聽懂了,那房山驿丞是太子的人,若是動了,那就是在打太子的臉。
沈長青又道:“顧庶舅爺想要謀個驿丞的差事不是什麽難事,離房山驿三十裏外還有一個驿站,且那裏用到的時候不多,算得上清閑,正适合顧庶舅爺養身子。”
先有沈辭攔着,後有沈長青這麽說,老侯夫人很快就有了決斷:“那就安排房山驿三十裏外的那個。”又對顧韻茹道:“不過到底是給你庶兄安排的差事,你也問問他的意思,若是他不願意,我們總不好上趕着給人家謀差事。”
老夫人這話一出口,就意味着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顧韻茹計劃落空,自然惱恨,可面上卻還是要裝作歡喜的樣子:“多謝母親。庶兄之前說過,能有個糊口的差事就心滿意足了,之前選擇房山驿,也隻是媳婦想着那裏離着庶兄住的莊子近罷了。”
顧韻茹笑着說完,看似一切如常,實際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寸長的指甲摳進肉裏也爲有所覺。
謀取房山驿驿丞隻是顧韻茹和庶兄顧常朝的第一步計劃。
謀到則已,謀不到另想辦法就是了。但若是今日她露出了什麽其他的心思,日後在想借着鎮遠侯府的勢謀劃什麽,怕是就難了。
沈辭冷眼看着極力掩飾心中不快的顧韻茹,冷不丁的開口道:“房山驿比較特殊,附近隻有房山大營,沒有什麽莊子田産是屬于私人的,母親怎麽會想到那呢?”
顧韻茹被突然一問,反應慢了半拍,沒有多想便答了:“是你庶舅與我說的。”
沈辭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着顧韻茹:“原來庶舅早就想要謀個房山驿驿丞的差事啊。也不知庶舅知道自己沒辦法如願,還謀了個他沒瞧上地方的驿丞,會不會埋怨母親呢?”
“我看母親還是先問問庶舅的意思比較好。免得這會兒歡喜的應了,我們也幫着忙活了,最後卻落不得好。母親說是不是?”
顧韻茹:“……”
沈長青和老侯夫人都有些皺眉,連一向神經大條的沈長存,此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面上也帶了一點不喜。
幫一個落魄的庶出舅爺謀個無關緊要的差事不打緊。
但若是這位舅爺有别的心思,還算計到了侯府的頭上,那就不得不防了。
顧韻茹心中惱恨不已,連着瞪了沈辭好幾眼,方才勉強的将想要數落她的話給壓下去。
她撐着笑意向老侯夫人解釋道:“庶兄也沒指定說要謀到房山驿,隻是與我說了幾個離莊子近的驿站,沒成想媳婦兒一轉眼就差不多都給忘了。”
“還是因着當初出嫁的時候,曾在房山驿停了那麽片刻,所以腦子裏就記住了這麽一個名。”
老侯夫人不置可否,不在意的一笑:“你平日裏忙着打理家事,記不住也是難免的。不過爲了謹慎起見,你還是問問你庶兄在做打算吧。”
這是委婉的拒絕幫忙了。
顧韻茹心中一涼,有心解釋幾句,卻也清楚眼下多說不如不說,免得越描越黑,反倒加深誤會。
至于其他的,隻能待以後徐徐圖之了。
“媳婦知道了。”顧韻茹恭敬的應下,不在提這個話題。
一個驿丞的職位無足輕重,但若是因此犯了太子的忌諱,便有些劃不來了。
尤其是沈辭已經是鐵定的太子妃,從某種角度來說,鎮遠侯府已經和太子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老夫人此刻已經鐵定了主意,不管顧韻茹的這個庶兄是有心還是無意,都不能在與之有什麽牽扯。
經過這麽一事,氣氛有些不大松快,衆人說話都難免添了幾分小心。
直到外面侯着的丫鬟小跑進來禀道:“老夫人,大少爺和二少爺回來了。”語氣裏帶了幾分歡快。
這兩位少爺平日裏不大回來,但一回來,老夫人的心情都是頂好的,對她們這些伺候的丫頭也多有賞賜。
是以壽安院的丫鬟除了盼着年節,就是盼着這兩位少爺回來。
老夫人聞言,眉間露出喜色,比剛剛見到沈辭時的喜意濃烈了好幾分。
倒不是她重男輕女更愛孫子,而是沈辭好歹也算是日日能見着,思念之意就少了些,但這孫子卻是有大半年都不得見,自然多念着些。
沈辭心裏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并沒有覺得老夫人這樣會厚此薄彼,相反,老夫人雖然疼愛孫兒,卻從不溺愛,倒是最爲寵溺她。
思索間,門外已經有兩個英俊少年走了進來,齊聲道:“孫兒給祖母請安。”說完還行了大禮。
老夫人眼眶微紅,一個勁兒的的笑着說:“好,好,北哥兒又長高了一些。”說完又想起了沈安成,一樣歡喜的看了過去:“成哥兒瘦了,這段時間得好好補一補,北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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