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玮文這種女人,美麗卻充滿了危險。
就連劉福、周文強,都有些看不透她。
能一手協助雷英東、葛肇黃,将偌大一個洪門打理的井井有條,
能長袖舞動,結識港島上流人物,成爲排名十二金钗之首的交際巨花,
能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魚欄妹,在合和圖殺個七進七出,
也能爲了一斤烤豬肉跟劉福翻臉,偏偏在翻臉後還會撒嬌、像哄孩子一樣的哄他。
現在更是能夠爲了劉福和周文強去下廚,說是要展現自己的廚藝,做一道‘豬肺湯’給兩人做下午茶。
當真是匪夷所思,滿身誘惑,能夠讓男人不知不覺便深陷其中,被她擺弄于手掌心。
“文強,知道我爲什麽明知她是在利用我,卻還是願意裝傻嗎?
其實啊,是因爲她和我是同一類人,很難說是黑或者白,善或者惡,福sir見過很多女人,隻有她才最有趣、最和我有共同話語......”
劉福笑着拍了拍周文強的肩膀,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
見周文強毫不猶豫就坐了過來,劉福很開心,笑得就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胖子。
胖子一旦笑起來,就會讓人感覺十分的憨厚可愛,最容易卸下心防,此刻劉福就是如此。
周文強微微一笑:“我還以爲福sir要訓斥我,怎麽說起人生感悟來啦?
哇,我可真的是榮幸。”
劉福瞪他一眼:“你小子少裝傻,該罵你,我還得罵!
文強,你有能力、心思夠細、手段夠狠,日後前途無量,不過,你還是太年輕。”
“你知道不知道,聰明的貓絕對不會一次就抓住胖老鼠,否則下一次又該怎樣,是不是要掃蕩鼠窩?
範庭孫就是隻胖老鼠,你一次就抓到他,就會讓鬼佬的胃口變得更大,
你又不是不知,葛量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現在把火燒大,會讓他變成一個最愛放火的州官啦!
你這樣做,讓差人們都會爲難,要得罪很多人的!”
周文強搖搖頭:“福sir,下次讓我知道有人制粉走粉,我還是一樣會下狠手,這個沒的商量。”
劉福仔細看了他幾眼:“文強,你講真的?”
“福sir是我的長官,又是我的校長,我自然是講真啦。”
周文強望着他的眼睛:“我也不是什麽濫好人,王老吉搞字花攤,我還是拿他當朋友,一起開公司賺錢。
那些做雞寮的雖然不好,可我都知道,燈塔國、霓虹國也是有紅燈區的,這個行業其實是有利有弊。
可是制粉走粉,觸碰了我的底線,被我遇到,一定要下死手去掃蕩!”
“果然,還是年輕好啊。
底線?
或許也隻有你這樣的年輕人才會奢侈的來談什麽底線吧......”
劉福竟被周文強一番話說得有些動容,忽然長歎道:“文強,其實你很好,那個姓龍的家夥也很好。
看在今天這頭烤豬的份上,福sir就對你講真。
我也是窮人出身,你或許聽說我爲了破案,曾經在三角碼頭扮苦力?
錯啦!福sir當年就是苦力!是那種靠兩個肩膀一身力氣換飯吃的苦力!
那時的我被字頭欺負,被他們抽頭、收安保費,比你更要痛恨他們!
所以我就用餓着肚子攢下的錢,買書本、買筆,求修道院的先生教我認字!
我就是要做差人,要保護普通民衆、掃除這些字頭和這些所謂的江湖大佬!
現在,我終于做到了港九第一華探長,你猜當年被我痛恨的那些字頭大佬,現在和我是怎樣的關系?”
周文強很無奈,不就是屠龍勇士最後變成惡龍的故事嗎,這還用猜?
看來這條‘惡龍’今天是吃撐了,居然跟自己聊這些,确定不是閑得蛋·疼?
“哦,不用猜,他們最後都和福sir成了朋友吧?
我看福sir這棟别墅的一磚一瓦,都有他們的‘心意’在啦。”
“呵呵,确實是不用猜,估計就連港督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樣?
文強,隻有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有白就有黑,更有灰色地帶,要活得更好,有時候就需要放棄所謂的底線和原則。”
劉福親手給周文強倒上一杯茶:“我很鍾意你,所以你可以有選擇的機會。
第一,做和我一樣的人,享受人生,不論善惡公平。
第二,做你想做的人!但是這條路會很艱難,甚至可能會丢命!或許有一天,你還會成爲我的敵人。
你會怎樣選?”
周文強把這杯茶一飲而盡:“福sir,我其實很好奇,當初龍鎮東是怎樣選擇的?”
劉福微微一愣,歎口氣道:“他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人,我當時對他講,年輕人,你是好樣的,福sir很想看看你能夠走多遠。
不過當你走到盡頭,走到連福sir都無法容忍你的時候,就算想要回頭都已經太晚啦。”
“嗯,我想我已經找到答案。
福sir,我和龍沙展的選擇是一樣的!”
周文強拿起茶壺,也幫劉福倒了一杯茶:“福sir,其實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
你明明已經無法放棄今天的一切,更無法回頭,卻一直在尋找一個曾經的自己。
不對,這個曾經的自己其實已經出現在你的眼前,算上我和雷洛,現在一共有三個!
你一直在嘗試說服自己,今天的你是對的!
你才是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的人!
可你偏偏又要去證明這一點......
所以,我們三個就成爲了你證明自己的工具。
對于曾經的自己,你會心軟、會懷念,
可你偏偏又希望我們這三個‘曾經的你’是錯的,最終走向失敗。
因爲隻有這樣,你才能夠完成這個證明,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你才可以心安理得!
福sir,作爲你的學生,我有句話都不知道該不該講啦。”
劉福皺眉道:“講!”
“福sir你應該盡快去看醫生,現在的你,已經開始精神分裂啦......”
周文強站起身道:“我已經吃飽喝足,幫我告訴齊相一聲,豬肺湯我今天就不喝了,告辭!”
說完不等劉福回答,轉身就走。
望着周文強遠去的背影,劉福的眉毛越皺越緊。
我丢,這小子居然敢說我是精神病?
可我爲什麽會認爲他說的似乎有一點點道理?
“老劉,他或許說得很對啊,你确定不去醫院看醫生嗎?”
齊玮文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劉福的身旁:“開個玩笑啦,你瞪我幹什麽?
對啦,剛才連我都能看出你對這小子的看重,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劉和與顔同在做什麽,爲什麽不提醒他最近要注意安全啊?”
劉福望着她笑道:“你齊相不是也挺喜歡他的嗎,你爲何又不提醒他?”
“來得路上,已經暗中提醒過他啦。”
齊玮文笑道:“你都叫我齊相了,就該知道我事事都要以洪門爲重。
雖然現在他和洪門還算是朋友,可洪門終究屬于江湖,當然不希望有這樣一位充滿了正義感、偏偏能力又極強的差人存在。
不過我不會主動對他下手,相反我還非常非常的欣賞他。
我能夠做的,已經做了,問心無愧。
如果他是自己不夠小心,丢了性命,我也隻能爲他流淚,每到清明時敬他一杯酒,寄托我對他的思念啦。”
劉福點頭道:“齊相就是齊相。
你說得好,我也不想主動對他這樣的年輕人下手,可如果他連劉和這個廢物設下的殺局都無法應付的話......
那他死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