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街!
這個王老吉,他怎麽敢!”
蔣震的脾氣一向不好,不過到了中年以後,就開始學會隐忍,扮大佬風範。
可是這一次,他實在是忍不下了。
喝退了手下後,當着教頭的面,把書桌上那塊宋代筆洗摔了個粉碎。
這是他裝斯文的利器,一向最爲珍愛。
“我居然都沒有看出周文強和王老吉的陰謀!
王老吉的三千打仔,人數分布根本就有問題,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有些安青幫的場子,他隻派去十幾二十個人,有些場子,他派去幾百馬仔!
這些場子,都是最肥的夜總會、酒吧,其中就包括酒吧街最大的金吧!”
在教頭這個老友面前,蔣震終于不用再掩飾什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道:“幹他娘!我洪興兄弟打生打死,剛把場子奪過來,他的人上來就斬,當我洪興是什麽!
林兄,你不用勸我,這場仗打定啦,明天我就去掃蕩王老吉的場子!”
教頭隻是微笑:“蔣生想清楚就好,我當然是不會勸你了。
王老吉這麽卑鄙,咱們就該和他魚死網破。”
“嗯?”
蔣震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忽然有些遲疑地看了教頭一眼:“林兄,這可不像你啊,你真不勸我幾句?”
教頭哈哈大笑:“我早就說過,今天的蔣生已經是港九江湖一方大佬,該做什麽、什麽不該做,蔣生心中早有答案,哪裏還用我勸?
對了,洪興是頂着‘振興洪門’的口号,才在港九江湖插旗成功的吧?
可是我卻知道,洪興在洪門中的地位十分尴尬,鬼王鷹防範你,那些洪門老字頭都盯着你,有他們壓着,洪興永遠都是二流字頭。”
蔣震哼了一聲,怒火暫消,身子也落回到座位上。
“可這次打掉範庭孫,震動港九江湖的,卻是洪興。
而且蔣生依足了洪門規令,打掉範庭孫,接管他的場子,就連葛肇黃都無話可說,心裏就算嫉恨,嘴上都要贊你。
洪興也因此成爲港九江湖的一流字頭,爲港九江湖看重!
蔣生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機會并不是你自己創造的,而是周文強給的!”
蔣震長出一口氣:“新界之虎,周文強!
林兄,照你這樣說,我被他算計,還要感謝他了?”
“當然要感謝,而且應該是發自内心的感謝。”
教頭看看蔣震,語重心長:“齊玮文不僅沒有撒謊,而且還少說了一些事。
快刀項雲不是自殺,而是被周文強一拳轟爆心髒而死。
雖然他是先被我所傷,可是困獸猶鬥!如果是我出手殺他,恐怕會被他臨死反噬,同樣要受重傷!
可周文強殺他,隻用了二十招,項雲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在碼頭,開闊地!
長槍小楊連開十八槍,卻無法擊中周文強一次,結果硬是被他逼到塔下,用毛瑟駁殼槍擊斃!”
“還有,在吊頸嶺,他用一把點三八擊斃了包括衛三豹在内的十二名槍手,我都看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裝填的子彈......”
他每說一件事,蔣震的臉上就凝重一分,說到最後,這位洪興大佬已經怒火全消:“林兄,周文強真有這麽能打?
他才十九歲吧?又能打,槍法又好,這怎麽可能?
黃竹坑差人學校什麽時候變成培養戰神的地方啦!”
“可惜蔣生沒有去西貢碼頭,因爲隻有你親眼見到,才會明白這隻新界之虎有多麽恐怖!
你也知道,我平生隻佩服過一個人,就是當年‘十三太保、一夫當道’中的一夫,沈剛夫。
我曾經和他切磋武功,結果在他手中隻走出十招就已受了輕傷,而且他還是留了手的,否則我必然重傷!
已經很多年了,沒人知道當年一戰後,沈剛夫去了哪裏,可是我在周文強的身上,仿佛又看到了沈剛夫的影子。”
教頭輕輕挽起左袖,手腕上有一道陳舊的傷痕,
他輕輕撫摸着這道傷痕,歎息道:“蔣生,他比沈剛夫更年輕啊,才隻有十九歲。
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能把洪興、潮州幫、你、王老吉、我、齊玮文,當成棋子一樣運用......
結果是,安青幫滅,範庭孫死無全屍!
你确定要和這樣的人爲敵嗎?”
蔣震面色連連變幻,冷哼道:“我罵的是王老吉,也是王老吉背信棄義,怎麽算是和周文強爲敵了?”
“蔣生,不要再騙自己啦,你該知道王老吉是什麽樣的人。
那個整天罵罵咧咧的江湖漢,他會有這樣的心機算計?”
教頭笑着搖頭道:“我和周文強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卻看出他這個人雖然心計深算、出手狠辣,卻十分夠朋友。
王老吉就是個例子,因爲周文強,這次他得到的好處巨大!
蔣生,洪興現在和周文強還是朋友,而且他也還算夠朋友,洪興現在不過是揀到的便宜被人要回去了一些,卻還是得到了最少四成的好處。
王老吉的人是爲了搶地盤追斬過洪興兄弟,可是卻殺死一個人。
您真的需要這樣生氣嗎?”
蔣震思考片刻,忽然轉顔大笑:“哈哈哈,林兄說笑了啦,我就是罵王老吉那個混蛋幾句,
大家都是好朋友,更是周sir的共同朋友,你罵罵我,我罵罵你,這樣子才夠親切嘛......”
***
周文強就知道,蔣震一定能夠想得通,否則洪興早就應該消亡在曆史長河中,不會成爲港島日後的第一大字頭。
所以當王老吉笑呵呵來分贓的時候,他是照單全收,都沒有提醒王老吉需要防備洪興報複,因爲根本沒有必要。
範庭孫的家底還是蠻豐厚的,比起他那個在警·署吃碗卧蛋熱湯面就感慨人間溫暖的窮兄弟簡直就是富甲一方。
光是遍布港九的暗場子,便有三家夜總會、六家酒吧、四家飯肆、四家茶樓,另外還有八個地下賭·場。
雖然這些夜總會、酒吧什麽的,大多都是三流規模,隻不過是供安青幫散貨的場所,卻也是值些錢的。
周文強一個電話,就将王老吉‘巧取豪奪’來的三家夜總會、兩家酒吧、三家飯肆和兩家茶樓直接請齊玮文找下家接手,變成了現錢。
除了從洪興搶來的五家地下賭·場被王老吉留下改成了‘字花館’外,這些産業上的黑色股份一共賣了二十一萬港币。
不得不說範庭孫夠孫子,插旗港島才不過半年多時間,就靠造白面賺了這麽多,看着結義兄弟餓肚子還要裝窮!
二十一萬港币啊,這還都是現金!
在五零年代,哪怕是船王包剛和正在發展階段的雷英東都無法一下子拿出這麽大的現金流!
雷英東在三年後創辦的‘立信置業’,用做啓動的注冊資金都隻有五十萬港币而已!
王老吉差點都沒叫出‘我老王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啊’這種中二的話,可他還是從二十一萬港币中拿出足足十五萬堆在周文強的面前。
“周兄弟,那幾家地下賭·場我留下了,你就應該多分。
撲你阿母,十五萬怎麽能算多?
我哪裏有吃虧哦!
你要是再推,我就不認識你這個兄弟啦!”
“行了老吉哥,你不用再說了,我收下!
剛好我們的飲料公司也需要資金注入,
這些錢剛好可以解決燃眉之急。”
周文強當然知道那幾家破爛不堪的地下賭·場不值什麽錢,老王這是拿吃虧當占便宜了,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他也就不再推托。
還有幾天袋裝涼茶就要上市,現在資金充裕,似乎可以玩得更大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