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小梁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在自己的槍口下,周文強竟然敢直線奔跑,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從來沒有哪個‘獵物’敢如此侮辱他,或者說那些獵物根本就沒有侮辱他的機會,一個個便成了他的槍下鬼。
所以這一槍彙聚了長槍小梁十幾年來的狙擊經驗,風速、提前量、周文強的步态習慣,可能躲避的方位......
就連周文強換氣呼吸的時間都考慮了進去。
百米沖刺雖說是一種無氧運動,其實也是需要呼吸的,一般在跑出五十或六十米左右,奔跑者必須換一口長氣,而換氣的這一刻,速度必然會降低。
正所謂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此時奔跑者完全是在靠慣性奔跑,需要0.3秒左右,才能再次發力!
哪怕身體素質再強、軍·事素質再高,在這一刻都會喪失最少五成的機動能力。
長槍小梁的這一槍正是算準了周文強換氣的時刻。
子彈射出,長槍小梁仿佛已經見到周文強在血光中倒下,甚至已經準備收槍撤離了。
“什麽!”
滿心以爲周文強必死無疑的長槍小梁忽然一呆,震驚之下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此時小半輪落日已經沒入遠方的海面,血色霞光沿着海平面漫延到海岸上,把周文強的身影染的血紅一片。
這個正在急速奔跑的身影忽然以一種違反物理規則的方式,驟然降低了速度,就像是一個漫步海邊觀看落日的遊人,正在悠閑的看着風景......
“噗!”
子彈在他的腳尖前射入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再次與他擦肩而過。
這個‘獵物’甚至擡起頭,在狙擊鏡中沖長槍小梁咧嘴一笑,張了三次嘴,吐出三個字。
就算不是口型專家,長槍小梁都能看出對方說的是-‘小赤佬’!
“混蛋啊!”
長槍小梁心神大亂,端起狙擊槍就是一通連射,李-恩菲爾德狙擊步槍活生生被他用成了馬克沁。
當一名狙擊手被逼成機槍手的時候,說明心态已崩,結果也早就預定了。
在王老吉、齊玮文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周文強忽快忽慢、忽跑忽停,一襲充滿時代感的背帶褲在落日殘陽中驟出驟沒,身影如同鬼魅。
号稱百步穿楊的長槍小梁連發十幾槍,全數落空!
槍聲終于停下,長槍小梁的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對方不是人!
簡直就是鬼神降臨!
快跑!
這是他腦中升起的最後一個念頭。
“現在才想走,晚了!”
周文強停下腳步,此時距離燈塔已經不足三十米,塔高兩百英尺,射擊距離絕對在百米以内。
毛瑟駁殼槍憤怒的槍聲響起,直接一梭子摟了出去。
百步穿楊技能可以加持百分百的射擊準确度,并不是說百分之百必中,而是指在周文強現有的射擊能力上再增加百分之百而已。
爲求萬全,周文強直接采用了連射模式。
這種打法最爽,港片裏的英雄人物都是這麽玩兒的,而且子彈永遠都打不光。
打光子彈後,周文強看都沒看燈塔一眼,直接轉身向倉庫方向走回。
身後,是長槍小楊的屍體如落葉般從燈塔墜落,周文強從下衣口袋摸出一根煙,點燃,輕輕吐出兩個漂亮的煙圈......
殘陽如血,英雄歸來。
齊玮文等人從倉庫裏呼啦啦湧出來,一個個呆呆的望着周文強,這些洪門弟子、江湖大佬,瞬間集體化身成爲了周文強的小迷弟和小迷妹。
嘩!英雄啊!
那可是狙擊槍啊,那可是長槍小梁啊!
他們一個個都是吃的江湖飯,幾百上千人的對斬不算什麽,槍林彈雨也不怕!可當面對一名百步穿楊的狙擊手時,那是真的會怕。
周文強做到了他們永遠無法做到的事情,于是可以崇拜。
望着漸漸走近的周文強,齊玮文竟有些心中慌亂,她發現強悍了小半生的自己原來也是個女孩子,心中原來也有一隻小鹿。
還是蹦蹦跳跳的小鹿。
這個小男人太有味道了,勇猛的超過了無數老男人、甚至是她的恩師,而且還是如此淡定!
急奔九百米,一梭子摟掉狙擊手這都不算什麽,最迷人的是他在血色殘陽中走來,卻幹淨的像個鄰家大男孩,而且這個大男孩輕輕皺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
有實力的男人很可怕。
如果這個有實力的男人還會思考的話,那就不僅是可怕,而且可敬!
周文強确實在思考。
這應該不是一個哲學問題,也不是一個文學問題,更不是一個物理問題。
這是一個嚴肅的數學問題。
‘試問,一把二十響的毛瑟駁殼槍裝滿子彈後,打出了二十發子彈,還剩下多少顆子彈。
一顆子彈都不剩?
答案錯誤。
正确答案是:還剩一顆。’
“我丢!
難道這就是‘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終于想通了這個問題,周文強面露微笑。
輕輕走到那名洪門弟子的身邊,将這把毛瑟駁殼槍插回到他的腰間,笑道:“兄弟,謝謝你的槍。”
“啊,周......周sir,不,周先生!
不用謝,不用謝的!”
周文強的一句謝謝,讓這個洪門弟子面如充血,心跳瞬間到了兩百下。
他認爲這是一種光榮!
手忙腳亂的他習慣性的拔出這把毛瑟駁殼槍,檢查了一下彈夾,吃驚地道:“周先生,您還留下了一顆子彈啊?”
齊玮文、王老吉和教頭聞言,頓時都望向周文強。
留下一顆子彈,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十分困難。
在剛才那種環境下,周文強又是連發撸射,就算是用槍的高手都很難算的如此精确,剛好留下一顆子彈。
能有這種意識和能力的,個個都是老槍手!
難道說周文強還是把老槍?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周文強微微有些尴尬,笑着打了個哈哈:“恩,要留下最後一顆子彈,這很重要!”
衆人聞言連連點頭,深以爲然。
“啊,對了,差點忘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周文強笑道:“齊相,這裏有電話吧?我要借用下。”
齊玮文輕輕看他一眼:“你跟我來......”
直接撥通警·署的電話,周文強道:“眼爺,我是文強。
一切按計劃行事。
對了,不要虧待了韓先生他們,一人一碗熱湯面,最少加個荷包蛋。”
電話中傳來眼爺的笑聲:“放心啦文強,我都明白的。”
站在一旁的齊玮文聽得莫名其妙,這可真是奇怪,什麽時候差人也開始對上切口啦?
又是面,又是荷包蛋的。
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