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的是,高興對上神的所作所爲極其不滿。
這是由人族的立場決定的,高興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在族群的利益面前,尤其是在确定了敵人的立場之後,高興心底對神族的最後一絲敬畏也已經消失殆盡。
當高興真的将神族與魔族放在一起看待時,他才驚奇的發現,自己心裏那種别扭感終于消失了。
神族,隻不過是超越下層位面層級的存在,究其根本,也是三界生靈之一。神獸視角給了高興更多了解神族的可能,但越是了解,越是對這一族抱有越來越多的惡意。
“這個事情,需要商量。”
高興不能一口咬死,貿然答應或者拒絕,顯然不符合此時人族的利益。
此時還不能确定,古神族在合作這個事情上對待人族的真正态度,我們是有求于人,這不假,高興同時也明白,如果真的和上神開戰,至少自己是必須參與其中的那個,這是天選意志繼承人身份早就決定了的,如果不是高興,其他繼承人也擺脫不了這種命運。
但還是那句話,高興要爲人族争取利益。在不明确古神族立場之前,他不能輕易給出承諾。
“古真龍族重回真神,可保人間界百年安穩。”
敖越一點推诿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将自己的承諾和盤托出,他在和高興交談時,不自覺的就會被面前這個少年所影響,最後敖越将這種影響,歸結到了他身上時刻向外散發着的意志力量身上。
敖越的幹脆有些出乎高興的意料,同時也讓原本就失去了遮羞布的交易行爲變的更加赤裸裸,透過現象看本質,人族需要的就是這個,但高興不能表現出明顯的态度,除了老丁頭、老爹和幾個兄弟之外,他不會徹底相信任何人。
如今的上神,之前隻不過是神族最不起眼的存在,但當他們成爲上神之後,短短的時間内竟然攪動了如此大的風波,這讓高興對真神這個位置的定義有了更新的理解。
上神會犯錯,那麽古神族一樣會,漂亮話誰都會說,但會不會那麽做,誰也無法保證。
“其實你也有......”敖越話說了一半,當高興看過來時,卻又覺得不該再次提起這個。
三十年必死劫,直接斷絕了高興後續的所有可能,而人族想要擁有話語權,則少不了真神位的争奪,但最有可能的高興卻争不了,敖越根本沒有思考便将這一點當成了高興遲疑的最根本原因。
二人的談話沒有任何結果,但至少在雙方看來,已經明确抛出了問題,這就足夠了。
姥爺那遲遲不來人,也許是在想,怎麽和自己開口吧?高興苦笑了一下,決定将這個問題抛給老丁頭。
“古老闆,你說古神族的想法,是不是對的?”
坐在蠟像館天台上,當着老丁頭的面,高興毫不避諱的直接問道。
古老闆沉吟許久,随即開口答道,“這是我,以及你背後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我們做出的努力都是爲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高興在遲疑什麽,古老闆全都明白,因爲在不久之前,這同樣是困擾自身的問題。
但當高興真的繼承了完整意志,并且在山神的指導下再次提升修爲,尤其那通天徹地的一劍之威出現之後,古老闆便放下了所有的顧慮。
人族必須要搏,才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就會永遠處在所有人之下。
這和争勝沒有關系,人族始終掙紮在生存這條并不存在的線上,但時刻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這是真實存在的。
想要擺脫這一限制顯然不可能,人族的層級決定了他們的處境,但老丁頭和高榮恩想的,便是可以将這種安甯繼續下去。
動蕩都是修行界的,而修行中人在龐大的基數之中隻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爲了維持人族的穩定,修行界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犧牲,這也是當初高榮恩不加遲疑便将意志力量安排給高興的原因。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已經不算是古族的人,而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給我兒子報仇,從我的出發點來說,我希望你站出來。”
高興清晰的感知到古老闆自身定位的微妙變化,而自己對對方的認識也在随之改變。
其實高興早就做好了準備,尤其是在繼承了完整意志力量之後,與高爸高媽那席長談更加确定了高興的方向。
雖然沒有明說,其實父母也是這個意思,這與當初老丁頭與自己說的内容完全一緻。
無聲無息的和老丁頭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鼓勵的意味很明顯,而此時在老丁頭看來,高興已經成長到了足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程度,早也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了,所以他的意見,理應得到尊重。
高興一直做得,就是在尋求一個理由說服自己。
啪!
畫筆落在畫闆下方的格擋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始終沒有參與讨論的畫家突然間走了過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畫家直接開口說道。
“你的城市被魔族入侵,你的朋友死的死傷的傷,這一切都是上神授意的,這個,不算理由麽?”
似乎直接看透了高興問題所在,畫家的話說的有些不太客氣。
看破不說破,朋友有的做。但顯然畫家有點留餘地的意思都沒有。
在明确了他古族首領唯一兒子的身份後,高興看待畫家時便不能再和之前一樣,即便在得知畫家因爲過分透支預知力隻是爲了預知自己信息的時候,高興内心也起了一道小小的波瀾。
任何行爲,一旦和利益聯系到一起,原本的情誼便會顯得不那麽重要。
高興沒有反應的态度顯然激怒了畫家,畫家作勢還要說什麽,但立刻被一旁的古老闆壓制下來。
幾人之間形成了尴尬的沉默氣氛,許久之後,高興才緩緩出聲。
“讓我再想想。”
古老闆、老丁頭和畫家同時長出了一口氣,但這口氣代表的分别是不同的意思。
古老闆有釋然也有凝重,他沒想到解決了一切外患之後,曾經最不是問題的高興卻成了目前最大的問題,這需要契機來解決,但這契機何時來,從哪來,卻暫時沒有頭緒。
老丁頭更多的是擔憂,高興勢必是要頂在最前面的人,他的安危直接關系到所有人,說的再功利一些,人族目前隻能指着高興來搏出位,一旦高興出現意外,那麽人族唯一的依仗也就沒了,失去了可利用性的人族在古神族面前能夠獲得怎樣的待遇,不得而知。
而畫家的想法似乎最簡單,隻是在對高興的遲疑不決表示自己單純的不滿。而高興考慮的立場問題和利益,卻好像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内。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重新與高興完成共生的竹葵在高興獨自離開之後适時出現。
“你怎麽知道?”高興帶着疑惑看過去,竹葵的臉上滿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
“你的額任何波動我都有感應,但具體是什麽原因我就不知道了,隻是感覺到你情緒很低落。”竹葵滿是關切的答道。
高興摸了摸她的頭,将反神的事情簡要的和竹葵講了講。
讓高興驚訝的是,竹葵聽完之後一臉的平靜。
“哥,其實你想到太多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别人怎麽想不應該影響到你的判斷,跟着自己的感覺走就對了,就像當初幻魔跟着你的時候,你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事實證明,這是對的。”
高興突然間一愣,甚至就連邁出去的步伐都随之停住,他似乎發現了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