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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很尖,室内燈光不算太亮所以高興分辨不出對方是否化了妝,不停舞動的雙臂藏在白色襯衫中,黑色小馬甲則将胸前一對凸起蓋的嚴嚴實實,高興上下審視了一番之後,最終将目光停留在對方的一雙杏眼之上。
不能否認的是,這是一雙是男人就會喜歡的眼睛,淡淡的注視之意更增加那種若隐若現的朦胧美感。
“那你有喝了能變的開心的酒麽?”
調酒師一愣,這句話調戲的意味很足。
如果換成是别的客人,調酒師第一反應是自己被調戲了,但畢竟久經沙場,這種地方,被人動手動腳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隻不過是有主動和被動之分,更何況是口頭上占點便宜呢?
但直到調酒師敏銳的發現,高興說完話之後神色再次暗淡下去,眼中始終帶着掩飾不住的糾結和哀傷的時候,調酒師才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
真的是來買醉的?
調酒師對自己的判斷第一次出現了質疑。
“我有一組酒,一共十二杯。我給它們取了個名字,叫忘記。”
轟鳴的音樂聲響起,吧台上原本膩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紛紛起身進入舞池,似乎那還是他們來這裏的最終目的,其他人都走了,仍舊癱在座位上的高興則顯得更加顯眼。
高興對着她招了招手便再沒有多餘的動作,而調酒師則熟練的拿起工具,一杯杯顔色各異的酒迅速端了上來。
這酒的名字很好。
調酒師挺漂亮,冰涼的液體入口微甜,經過喉嚨進入喉管後散發這淡淡的灼熱感,而後便是熟悉的感覺升騰而起,将高興暫時帶出煩惱。
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本來覺得酒精已經對他失去作用的高興竟然再一次真的醉了。
走出酒吧時已是深夜,此時的大街上已經很少看到行人,高興漫無目的的走着,直到他再次來到衛陽河邊,趴在石質的護欄上時,才發現,對面那處台階,便是自己第一次帶着秦芊語去酒吧時逃出來的地方。
而也正是在那裏,秦芊語身上的醒時鴛第一次爆發,而後遇到了無臂,而後自己才會去到天機塔......
酒精對大腦的麻痹作用前所未有的強大,高興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回憶的感覺,一幕幕熟悉的畫面不斷躍出記憶,而每一處好似都與那個女孩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河面上的風很大,以至于更不會有人在這種天氣這個時間來到衛陽河。
高興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從後面看去,背影有些孤單。
高興開始肆意的大聲喊叫,具體喊得什麽沒人能聽懂。
高興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喊,隻是覺得胸口有些憋悶,而剛剛那十二杯酒仿佛變成一團火在身體裏各處燃燒,不斷升騰起來的醉意一下一下的撞擊着高興的大腦,他開始自言自語,如果走過去仔細聽,可能能夠聽明白,那是來自一個年輕人内心最深處的感情獨白。
趴在欄杆上的高興好似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而在迎着風大喊大叫了一陣之後,不出意外的吐了。
将胃裏折磨他的東西傾倒出一些之後,高興仍舊趴着恢複體力,當他感覺好一點了,便會倚着欄杆繼續往前走。
高興走的很慢,好似被那十幾杯酒直接擊潰一般。
冷風仍舊不斷拍打在他臉上,但吐完之後,之前那股一直頂着胸口的感覺消失了,臉上涼涼的,頭吹的有些疼,但發自身心的輕松感卻讓高興感到陣陣舒适。
吐完之後,高興的頭腦開始變得清醒,而高興似乎有些享受這種微微飄忽但仍舊可以保持清醒的感覺。
高興身後大概一裏地的位置,魏無極的身形始終隐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之中,遠遠的看着對方,魏無極滿臉憂色,高興自己跑出來時,魏無極便有些不放心的跟着,直到此時,也沒有露面。
他知道高興需要冷靜,但對于一個達到一定層級的修行者來說,相對安靜的獨處環境對他來說可能并起不到該有的作用,魏無極也有些好奇,高興到底會通過什麽樣的方式來減壓,起初他看到高興跑去喝酒還有些不解,但直到他看到對方吐了之後,身上那股煩亂的意味竟然真的有所減輕,才算漸漸明白過來。
每個人減壓的方式都不相同,魏無極煩的時候,便會不停的練劍,直到将一身能量完全耗盡,肉身和精神都疲憊至極時,煩惱便會像能量一般随着不斷的出劍而散發出去。
魏無極尊重高興的每一個決定,以至于就算對方目前看起來有些狼狽,他仍舊沒有上前的意思。
他能看出高興内心的孤獨,這種孤獨與是否有人陪伴無關,但魏無極偏偏能夠感同身受般的體會這種感覺,以至于對于高興近乎堕落的選擇聽之任之。
古千川立于蠟像館天台之上,而他的氣息直接鎖定了衛陽河邊的高興,和天空中始終注視着他的兩個人。
盯了對方一段時間,見他們沒有出手的意思,古千川便放松了氣息鎖定,而刻意隐藏了氣息的雨鸢和秦芊語,此時正注視着腳下不斷的地方。
作爲一個沒有任何修行能力的普通人,空中視角還是第一次獲得,起初秦芊語還有些不适應,但随着高興的身形出現,她的注意力則開始放到對方身上。
高興的搖晃,高興的大喊,高興的喃喃自語,以至于最後的嘔吐,不知道雨鸢通過什麽方式,總之距離高興仍有幾十上百米距離的秦芊語就像身在高興身旁一般,哪怕是最低聲的話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女人的心很柔軟,當她看到意中人這種狀态時,下意識的就想靠近,之前的話說的再冷再絕,當雨鸢再次出現在她跟前,跟她說可以看到高興時,秦芊語還是選擇跟随内心最真的想法。
高興的臉上不時露出傻笑,從表面上看過去,就和一個醉酒的酒鬼沒什麽區别。
“他很難過。”
久未發聲的雨鸢突然間說道,而秦芊語則好像沒聽到一般,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高興。
“他心底埋着太多太多的事,這裏面有你。”
雨鸢沒有因爲對方沒有反應而放棄,事實上她對于對方現在這種反應有種感情上的共鳴。有那麽一個瞬間,雨鸢很羨慕秦芊語,她的愛人還在,隻是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問題,有問題就解決,不像自己。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這是雨鸢想要告訴秦芊語的話,但此時此刻,秦芊語的反應已經令雨鸢知道,這種告誡,或者說是勸慰,已經顯得有些多餘了。
真正的感情是掩飾不住的。
“他是個不善于表達感情的人。”
當雨鸢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時,秦芊語一字不落的聽見了,但她沒有想要回複的欲望,因爲回了,就會分散精力,對于高興的關注程度則會受到影響。
“你愛他麽?”
久沒動靜的秦芊語突然回頭,看向雨鸢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議,随後是糾結,最後便是隐沒的悲傷。
雨鸢仍舊沒想得到答案,之所以選擇帶秦芊語過來,隻是爲了報答高興的恩情。
自己不是個幸福的女人,以至于當她感知到高興身上有淡淡的情劫味道時,便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這是她的選擇,但她并不想讓自己的自作主張令高興陷入困擾,所以秦芊語的身形被她牢牢控制住,她隻需要感受他此時的感受就好,至于二人最後的結果,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