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爸早就爲這一天開始做準備了。”
老丁頭望向暗下裏的天空，小聲說着。
“當年他爲了反抗上神，不得不年紀輕輕便卸任了津城衛理事長，這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無法理解的。”
“但隻有我知道，你爸是爲了方便他在後方行事，畢竟頂着這樣一個名頭在各大勢力之間奔走，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人族并不是鐵闆一塊，相信你也看到了。”
高興點頭，老丁頭繼續說道。
“你加入進來，隻是說是突然情況造成的意外，憑你賭氣你的驚才絕豔，聯合當時的意志繼承人，如果直接嘗試，也許就沒你什麽事了。”
高興輕笑了一下，高榮恩的性格在與羅曉月生活的二十年裏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高興始終無法相信，當年的高榮恩甚至是比如今的高興更加的飛揚跳脫。
“那爲什麽我爸沒出手？”高興繼續問道。
老丁頭一臉無奈的搖頭，“時機不對，蕭平旌突然出事，打亂了我和你爸的布置，爲了應對這一突發情況，才有了你的加入，那時候你還太小，你爸怕出了問題的意志力量會撐爆你，所以選擇切割了意志力量，一半留給你，一半積存在遺忘之地，等待你長大。”
“還真是個長遠的計劃。”高興應聲道。
“别怪你爸，他也是沒辦法，意志力量選人的方式很特殊，一旦選定，人力是無法更改的，而且你爸能夠成功切割意志力量，當時我都捏了一把汗，慶幸吧小子，如果當年你爸失敗，可能他早就離開你了。”
高興點點頭，“我不怪他。”
必死劫是當初最大的心結，高興之所以遲遲沒有融合意志力量，就是對這一點在遲疑，所有人都在阻攔，但更大的問題出在高興自己身上，沒有打定主意之前，沒有面臨那麽大的壓力之間，任誰也不可能輕易将自己的後半輩子交出去。
“苦了你了孩子，師父總覺得虧欠你。”
老丁頭看過來的臉上寫滿了歉意，但這歉意顯得有些蒼白，至少在老丁頭看來，一點用都沒有。
“您别這樣師父，打我進津城衛那天算起，就沒覺得我能活到最後。”
老丁頭嗔怪的看了他一點，見高興一點示弱的意思都沒有，便沒了責怪的心思。
如今的局面是所有人共同造成的，老丁頭一直不太敢面對高興，原因就在于此。
事到如今想到高興的必死劫，他還是無法面對。
“我不打岔了，您繼續。”
“蕭平旌的事出的很突然，而且必死劫的時間還沒到，意志力量傳人出事的消息根本瞞不住，古神族得知之後便迅速安靜下來，這也是後來你爸一直在奔走的原因。”
“他在查蕭平旌出事的真實原因。”
老丁頭看了高興一眼，示意這裏可以提問。
高興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道，“我想，我發現了問題所在。”
接下來換成老丁頭一臉震驚的看向高興，而高興則将龍二對蕭平旌突然間巨變的判斷講給了老丁頭。
老丁頭的表情再次嚴肅起來，“這是個巨大的發現，必須要從長計議。”而正是在高興說完這些話之後，老丁頭看向高興的表情再次出現變化。
“我的力量還不夠。”高興并沒有在意老丁頭的變化，注意力則放在了計劃上。
“有時候，箭在弦上，明知道力量不夠但還是不得不發。”
老丁頭一聲歎息後繼續說道。
“如果被對方掌握了先機，被動的滋味可是相當的難受。”對于這一點，始終被敵人牽着鼻子走的老丁頭有很大的發言權。
而高興瞬間便動了老丁頭的意思，心裏已經接受了古三思的提議。
......
“這是一場交易，你可以這麽理解。”古老闆再次面對高興之時，神情以及狀态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古神族的事，您直接和我談就行，沒必要再找人來。”高興坐在古老闆對面說道。
古老闆搖搖頭，“目前的我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屬于古神族，更沒有權利代表，而且這關乎古神族和人族的合作，不是個小事，使者專門前來，才顯得正式，畢竟你是佛子，代表天選意志，應該得到應有的對待。”
高興自嘲一笑，“什麽佛子，我就是個傻子。如果當年沒有被我師父誘惑，也就沒有今天這麽多事了。”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以後有可能的話，我會去研制這種叫做如果的藥，讓人吃完了之後都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高興站起身拍拍屁股告辭，“如果您研制成功了，我給您當第一個小白鼠。”
古老闆拍高興後腦勺的手落了個空，高興專門走到畫家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之後才擡步離開，而高興不說還好，幾句話将畫家說的雲裏霧裏，對方不得不再次向古老闆提問。
“他什麽意思？”
古老闆神情一松，便答道。“他同意了，通知族裏吧。”
......
一陣深思熟慮之後，雨鸢終于主動聯系了高興，而在對方消失的這段時間裏，高興已經将怎麽和雨鸢述說這個原因想了個通透。
情急之下，高興覺得應該第一時間通知雨鸢，但當他真正安靜下來時，尤其是躺在衛陽河底安靜思考的時候，他才逐漸明白，也許雨鸢早就意識到了這一層的原因。
人的情感不可能突然間發生巨變，除非遭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幹擾。
意志力量的繼承人，本身已經強大到了某個程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影響到他的，也隻有他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高興便不再急着尋找雨鸢，而當對方主動約自己時，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平靜。
二人相見的地點，選在了蕭平旌的墓園。而當高興趕到時，雨鸢已經站在那方石碑跟前，小聲的說着什麽。
駐足站在數米之外，高興沒有上前打擾。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你，但現在你心心念念的意志力量有了新的傳人，就是高興，之前他還來看過你，這下可以安心了吧？”
雨鸢手中有一方潔白的手帕，明顯擦拭過的墓碑上刻着幾個冰冷的字，但饒是高興對着雨鸢的後背，都能感覺到對方看向墓碑時眼神的溫柔。
那種溫柔中飽含着無限的情誼，隻是這情誼的對面，是天人永隔的現實。
高興心底最柔軟處再次被擊中，有些羨慕的說道。
“他真讓人羨慕，能夠遇到真心愛他的人。”
“那你呢？”
雨鸢早就感知高興到來，隻是對方一直站在身後沒有上前的意思，雨鸢也就沒有停止訴說自己對愛人的思念。
斯人已逝，留下的是滿滿的回憶，這回憶有深有淺，有愛又恨，有情有義，但更多的，是還活着人才能感受到的悲傷。
秦芊語與楚離的臉不斷在高興腦中打轉，礙于這二人與自己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高興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思再次變的紛亂不堪。
對于雨鸢的問題，高興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你有喜歡的人。”雨鸢轉身面對高興，盯着對方的眼睛認真說道。
“但是你在猶豫。”
高興沒法回答，對方一語道破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有那麽一個瞬間，高興突然有些羨慕蕭平旌。
是不是沒了情感的困惑之後，人生的路就會變得好走一些？
始終埋在心底的難題一旦爆發，便不是高興可以輕易應付的，這和修爲無關，是一個人心智的成長跟不上事情發現的必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