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廟依山而建,背後高興不曾去過的地方,有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路。
主持老前輩告訴高興,也許他應該去登一登那條小路。
高興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主持自自己到來之後始終和善有加,而對方仿佛深奧無比的言語對高興壓制魔能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自然而然的,高興便依着對方的意思往這裏前來。
出了大廟的後門,在幾個小沙彌的陪同下,高興來到這一方仿佛天梯般的石階腳下。擡頭往上看,這裏面的坡度好像很大,小路大概隻有一米多一點的寬度,放眼放去,大片大片的翠柏之中,石青色的台階筆直插入雲霄,高興突然想到了二郎山上重劍門所在,不過那裏的石階比這裏要寬上許多,角度也沒有這麽陡。
再次與身旁的小沙彌示意了一下,幾個身披僧袍的年輕僧人齊齊合十對高興行禮,對方幾人眼中的興奮神色好似給了高興巨大的鼓舞,高興扭頭一腳踏上石階,直接往頭上的目的地而去。
主持老前輩并沒有說過,石階的盡頭到底有什麽,但高興笃定的覺得,對方既然讓自己來嘗試,那麽必然有好處在等着自己。
這是冥冥中一種特殊的感覺,清晨的鍾聲自大廟内傳來,高興的腳步愈加平緩,他清楚的知道,這兩千階對此時的他來說可能是個十分艱巨的任務,此時需要的不是埋頭猛上,而是沉下心來,保持平穩。
“咚......”
鍾聲悠遠而綿長,高興拾階而上的腳步沒有一刻停留,攀登的節奏似乎暗含了某種規律,高興隻覺得越走越舒暢,昨夜在佛力壓制下始終沒能擡頭的魔能繼續保持敕伏狀态。
這是好的開始!
“咚......”
連綿不絕的鍾聲越傳越遠,此時高興已經在不知不覺見走上了數百級石階,依山而建的陡峭石階并沒有給高興帶來任何影響,腳下處的小沙彌在高興走上石階後已經散去,高興偶爾駐足回頭看,卻似乎看到大廟之上一個熟悉的面龐緩緩出現。
這臉龐始終保持着溫和的笑意,似乎在提醒着高興,“向上走,别回頭。”
高興适時轉回頭繼續向上攀登,腳下的力量還很充足,即便魔能有些消退,單憑高興的體能,想要幾百級石階便将高興征服,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高興始終保持着勻速,身下的大廟已經此時看去已經變成了腦袋般大小,高處的空氣比地面要清新的多,但伴随而來的山風也是相當凜冽。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完全散去,随着高度的提升霧氣漸濃,點點薄霧自手指尖劃過,有些冰冷的觸感不斷給高興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當高興成功邁上第六百級時,那股始終壓制魔能的佛力仿佛突然間消失了。
高興的腳步不出意外的出現了停滞,額頭已經微微見汗,但此時這汗水的流出速度突然加快,高興面色有些不太正常的潮紅。
費力的感覺有些明顯,但高興仍舊沒有停下,但此時每擡一步,似乎都比之前要耗費大量的力氣,其中有相當多的部分都是在與魔能抗争。
身處大廟之中時,佛力對魔能的壓制無處不在,細心的高興早就發現了佛力對魔能壓制的規律和運行線路。
外力始終是外力,想要徹底壓制住魔能,必須依靠高興自身的力量。
但此時的高興除了一身魔能之外,似乎沒有更多的力量可以依靠,主持老前輩的用意逐漸凸顯出來,也許這天梯一般的石階路并沒有什麽玄異,隻是爲了考研高興的心性罷了。
登上一定高度之後,佛力對魔能的影響便消失,但倚着佛力運行的軌迹,高興正在一點一點摸索魔能被壓制的原因。
能量屬性相克是最大的因素,但并不是所有的因素,高興擡步的過程開始變的艱難,剛剛走過六百級所用的時間可能也就數分鍾,但此時,至少十分鍾過去了,高興也隻堪堪走出了幾十步。
不要小看這幾十步的距離,高興一邊與魔能抗争,一邊還要控制身體的平衡,既讓腳下的力量準确無比的支撐自己的身體,還要不斷計算每一步可以使用的最大能量。
如此一心多用的場景,上一次出現還是在天柱山上面對天魔,高興的注意力幾乎全部投入了進去,而原本折磨自己最爲嚴重的精神力壓制,此刻卻被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了。
人在面對足夠大的壓力時,可以最大限度的忽略自身受到的傷痛。這個理論在很多領域同樣适用,在與高興同年齡段的年輕人中,大多被用在了教育難以走出感情旋渦的癡男怨女。
高興目前沒有這方面的困惑,阿水的死,此刻已經成了支撐高興幾步邁步的力量的一部分。
“呼......呼......”高興的呼吸沉重但節奏感明顯,這是在他近乎苛刻的力量控制下身體做出的自然反應。
魔能的翻滾在佛力壓制消失後還是逐漸強烈起來,身形搖晃是拾階而上的人群最大的問題之一,力量在不斷消耗的過程中大量流逝,如果保持穩定成了高興目前最大的難題。
心頭的惡心感再次傳來,這是當初魔化時的感受,而此時這方天梯之上,似乎将之前高興感受到的感覺再一次放大。
這無疑是種巨大的考驗,高興内腹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仿佛攪動擠壓,不斷增加的氣悶的憋悶感使高興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高興的第一次停滞,産生在八百階左右,而這裏,已經距離雲層不遠了。
高興擡頭望去,在心裏定下一個小目标,至少......也要走到雲層之上!
人族的潛力是無限的,隻是缺少挖掘它的機遇和勇氣。高興對于自己對抗魔能的能力十分有信心,不甘于被人控制這一想法始終沒有變過。
也許在魔族看來,獲得力量是最重要的事,必須魔族是以拳頭大小論地位高低,但在高興看來,力量再強,不是自己的,終究要受制于人。
這是人族與魔族最大的不同,人族的力量,來自于自己。
當高興第八百零一步穩定的邁出時,高興心頭一直不斷翻騰的魔能突然間出現了一刹那的停滞。
這令高興産生了一絲錯覺,始終有根帶子不斷向下拉扯自己,阻止自己向上的步伐,當這條始終繃着勁的帶子突然間松了下勁的時候,高興出現了一種想要猛然向上跑動的沖動!
不能着急!
高興瞬間将這股沖動壓下,魔能潮汐的退落給了他數息的輕松時刻,但下一次,再次到來的魔能潮汐浪頭直接壓向他的心頭!
熟悉的惡心感再次湧來,高興不得不停下來彎着腰等待這種難忍的感覺消退,但正當他彎腰的同時,一股來自雲層之上的奇異能量突然間自頭頂落下。
嗡......
一道能量沖擊自雲層之上逐漸散開,能量所過之處,樹梢盡皆被壓的向下方倒去,這能量很溫和,掃過高興身上之時,那股難忍的惡心感頓時消失不見。
上面肯定有東西!
久違的輕松感再次傳來,原本失去佛力壓制的魔能潮汐再次被這股奇異能量壓下。
高興擡腿繼續往上走,此時身處天梯石階上的高興已經化爲一個黑色的小點,他的移動速度緩慢而堅定。
“主持,他真的能登上天梯麽?”
一位年邁僧人陪着主持老前輩站在大廟寺院中,面對的方向滿是青松翠柏,而高興身在石青色的天梯上,黑色的衣褲顯得十分顯眼。
“佛子降世,必受盡世間苦難,方能見真我。”
主持老前輩始終擡頭看向天梯的方向,緩緩說道。
“阿彌陀佛。”
老和尚合十默念佛号。
“此去......朝聖。”
主持老前輩低聲呢喃,說着别人根本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