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的山峰頂端，聊天的人群分爲兩堆。
高興、喚海拉着老媽坐在山頂邊沿上，剛剛恢複的高興還有些虛弱，但說話已經沒太大問題，這時正拉着羅曉月閑聊。
“媽，魔族的力量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
迎着風，高興攥了攥拳頭，雖然還有些無力，但已經比之前的狀态好了許多，能量光暈的恢複效果很不錯，比經文能量差了一些，但比靈力要強上不少。
“異界生靈踏入人間界，都要承受靈力威壓的限制，這是法則所在，沒有人可以例外。”
羅曉月出聲解釋道。
“天神，也一樣麽？”高興再問。
羅曉月沉默，高興蘇醒這幾天裏，話題總是有意無意的指向新上神，而羅曉月一時無法适應高興的想法，話題一避再避，高興見老媽不願意說，也就不再追問。
“靈力威壓壓制了魔族的實力，如果解除了這種限制，不知道對方會有多強。”高興突然冒出一種想法，并且躍躍欲試。
“能力達不到一定層次，是無法擺脫這種限制的”，羅曉月眼神瞟向站在後方的高榮恩和羅曉鋒，老哥的實力這些年來進步飛速，也可能......之前一直在掩飾？
羅曉鋒在人間界的表現高興全都說了出來，除去添油加醋的成分，對方的斤兩羅曉月心裏已經有數，隻是不明白一直吊兒郎當的大哥怎麽會突然間變了性子？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謎題，饒是羅曉月與哥哥關系甚好，對方也沒從和他提起過。
羅曉鋒此時正和高榮恩聊着羅振宇開會的事情。
“老爺子态度已經很明顯了，收攏族人，準備出戰。”
兩個人站在一起，一個小聲叙述，一個認真傾聽，不時補充幾句。
“總有種拖着你們下水的罪惡感。”高榮恩突然間說道，然後肩膀上便挨了羅曉鋒不輕不重的一拳。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羅曉鋒瞪着眼睛說道，“當初拐走我妹妹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你這人，虛僞的要命。”
高榮恩隻是笑，這話沒法接，面前是大舅子，後方是老丈人，老丈人得罪的已經夠狠了，幸虧兒子争氣，一通騷操作給自己助攻，才算是有所緩和，大舅哥千萬不能再得罪了，不然自己真的要面臨光杆司令的尴尬境地。
羅曉鋒笑了一陣，随即神色再次暗了下來，“有人拿高興繼承意志說事，被老爺子頂了一通，但這是不得不面臨的問題，沒有意志力量，人族基本沒有勝利的可能。”
這是實際存在的問題，此言一出，二人再次沉默，逃避不是辦法，高榮恩不想犧牲高興，羅振宇同樣不想，但不想歸不想，事情就擺在眼前，隻是早或者晚的選擇而已。
見高興沒說話，羅曉月伸出胳膊指着後方說道，“你舅舅很強吧？但他也無法無視靈力威壓的存在，即便可以短暫爆發能量，但那都是有限制的，而且爆發之後，還要承受反噬。”
高興和喚海親眼見過羅曉鋒出手，斬向魔尊的那一劍尤其令高興動容，也正是舅舅那一劍，讓高興對魔尊的敬畏程度大大降低。
原本魔尊，也不是不可戰勝的，隻是力量層級比自己高而已。
魔尊，也可以死！
敵人的神話境界一旦被打破，那麽剩下的就隻是單純力量層級的較量了，看了一眼身旁的喚海，對方同樣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就看對方敢不敢來，敢來打就完了，想那麽多都是徒勞。
信心随着力量的增長而增長，也許還是抵不過魔尊那個層次，但至少，不像以前那麽畏懼了。
“媽，你說，人是不是都是自私的？”
高興再次出聲問道。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而羅曉月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兒子的思維實在太跳躍了，自己有點跟不上的感覺。
想了很久，羅曉月才出聲答道。
“從人性的角度上講，是的，這是人類的本能，對或者錯，隻是看待的人站的角度不同罷了。”
自與言靈溝通之後，這個辯證問題始終困擾着高興，偶爾會有所感悟，但更多時候都是迷惘，這是自己和自己掐架的過程，怪不得很多哲學家都有瘋子的潛質，這樣的問題不僅燒腦還很折磨人。
“貪婪和欲望是原罪之首，但隻要是生靈，或多或少都會有缺憾，人族作爲萬足之首，已經是最接近完美的那個層級，當然了，這是站在人族自己的立場上說的，也許在其他生靈眼中，人族的缺點會被無限放大，而優點也就被掩蓋了。”
羅曉月沒有看高興的反應，這樣的問題每個人的看法可能都不一樣，高興之所以這麽問，可能就是想不通而已，而聽取别人的意見，雖然可能對思考這個問題并沒有什麽用，但至少，可以明白其他人的看法。
“我們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家園不被侵犯，難道這也是錯的麽？”高興抛出了和當初面對言靈時一樣的問題。
高興腦袋裏有一黑一白兩個小人，白的叫理智，黑的叫沖動，一旦高興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兩個小人就無時無刻不再掐架，但這一次不同。
高興突然間發現，理智與沖動兩個小人身上的名牌沒了，而同樣都是兩個字的名字，卻在不斷的變換，之前還能有個輸赢，而這一次，就算決出了勝負，高興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赢了。
“從人族的角度來說，這隻是從了自己的欲望，而所謂保衛家園，隻是人族自己給自己灌輸的一個思想，爲自己的自私冠上一個好聽的名頭，叫自我洗腦也可以。”
羅曉月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似乎怕他們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想法，“人間界，人族隻是生存在這裏，但并不代表這裏就是人族的專屬地域，家園，是人族給人間界的定義，人族承認，其他種族未必會承認。”
“所以魔族的進犯，在他們看來，并沒有太多不當的地方，充其量，是爲了換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這是魔族的本位思想。”
羅曉月贊許的點點頭。
“在人族看來，魔族這種行爲就是自私的，而在魔族眼中，人族霸占人間界同樣是自私的......”
高興不停小聲念叨着，喚海在他身邊聽得久了，腦袋都有些暈，涉世未深，經曆的東西也不像那麽多，喚海的思維模式相對簡單，并不是笨，隻是還沒有涉及這個層面。
與高榮恩和老丁頭的小團體相處模式相仿，高興在他的小圈子裏，扮演的就是高榮恩和老丁頭的結合體，是整個團隊的核心智腦，所以大量需要動腦的問題全部集中在高興這裏，直接造成了他思維最爲活躍也最爲散亂的後果。
“别想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的，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羅曉月拍了拍高興和喚海的肩膀，站起身輕聲說道。
“那規則的制定者，會不會犯錯？”原本低着頭的高興突然揚起腦袋，問話的聲音稍微大了點，引起了一旁高榮恩和羅曉鋒的注意。
沒想到老媽想都沒想便答道，“會！當然會！”
令羅曉月沒有想到的是，幾乎就在自己出聲的同時，高興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犀利的氣勢，氣勢攜裹着大量乳白色光暈向上蹿升，一道龐大的劍形出現在不知名山峰的峰頂。
高興仍然保持坐着的姿勢，但雙眼之中再次迸發出來的光芒卻亮的吓人。
近乎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但唯一沒考慮的是，也許這法則本身就錯了呢？我爲什麽非要遵循這勞什子法則？狗屁！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