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溫度突然間低了下來,一直全神貫注盯着前方的高興這時才敢回身向後看,果然不出所料,這遺忘之境是一方獨立存在的空間,身後已經空空如也,而此時此地,隻剩下了自己一人。
鏡湖的面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在這方奇異的獨立空間之内,仿佛一條寬闊的鏡面馬路一般,根本看不到盡頭。
高興赤着腳慢慢走着,眼前恒定的光源不斷散發出溫熱之感,主動将高興身周冰冷的空氣驅散掉。
“老媽說,這裏之前可以觀過去未來,但爲什麽,現在隻能看到過去呢?”等高興完全适應了這方天地内的清冷和甯靜,便主動思考着這個問題。
而就在高興心思出現變化的同時,原本被乳白色能量籠罩着的湖面突然間發生改變,白藍兩色瞬間褪去,腳下陷入一片無盡黑暗之中。
高興被這突然間的變化震懾住心神,第一反應是逃離這裏,但雙腳好似被粘住,除了前後移動,根本無法做出其他動作,而在此擡步向前,腳下的觸感變的生硬起來。
感覺......變了。
腳下的黑暗之中開始湧現出白色的光點,這光點不知從何方飄來,速度很慢,但好像都在沖着高興所在的這一小塊區域靠近。
白色的光點不斷靠近,待馬上就要觸碰到高興腳底的時候,光點突然間炸開,一副清晰的畫面展現在高興腳下。
這是自己第一次完成引路人任務的時候!
一個小女孩站在自己地面,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這笑容中充滿了感激,小女孩手中抓着一個布娃娃,布娃娃有些髒,但似乎那就是小女孩最寶貴的東西,死死抓在手中一刻也不曾放開。
高興心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壓抑、緊張、不解、憤怒、不甘,直至......釋然。
高興頭上見汗,這種奇異的仿佛情境再臨一般的感覺讓他有些迷惘。
這是他第一次踏足修行者世界的起點,從那一刻起,高興便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心底原本潔白如紙的地方,被一杆不知名的筆點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斑點。
沒給高興仔細體會的時間,畫面維持了短短數秒之後便主動消散,而下一個光點剛剛到達位置,主動爆開。
這是天雷劈中古寺無字碑的瞬間。
天南星對自己揮出的一劍在眼前不斷放大,直到這方天地都好像盛不下那把劍的劍影的時候,高興心跳如擂鼓一般。
他知道,那隻是自己回憶中的一部分,但剛剛那道劍影劈下的時候,他分明能夠感覺到殺意!
記憶中的自己猛烈回擊,同樣一道劍光劈出,這方記憶片段轟然間粉碎。
高興的頭有些疼,大量的信息野蠻的灌入他的大腦之中,一時間無法承受這種壓力的高興不禁痛呼出聲。
“糟了。”此刻站在遺忘之鏡邊緣緊緊盯着高興的羅曉鋒不禁低呼,他是爲數不多能隐約看到高興此時狀态的人之一。
左手指尖飛速碰撞,羅曉鋒不斷推演遺忘之鏡的變化,而這進程越是向前推進,羅曉鋒的神色越是陰沉下來。
待他手指動作停止,便主動退後幾步,臨近高榮恩兩夫婦的身邊,小聲說道,“這孩子的經曆......很複雜啊。”
高榮恩與羅曉月對視一眼,對于這一點,高榮恩早有預料,但實際上高興到底經曆過什麽,久不在還在身邊的父母也沒有過多的了解。
“會出事?”高榮恩此時心中焦急,但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流露,他不能讓自己的妻子跟着擔心。
“說不好,這遺忘之鏡,有些問題。”羅曉鋒努力在妹妹面前保持鎮靜,但這僞裝出來的鎮靜背後,同樣對未知的情況擔憂的緊。
“爲什麽遺忘之鏡失去了觀未來的能力?”羅曉月隐約能夠感受到丈夫和大哥的情緒變化,主動出聲問道。
羅曉鋒内心咯噔一下,也許問題就出在這上面,搖了搖頭,羅曉鋒走到羅振宇身後,低聲在對方耳邊說了幾句。
羅曉鋒的擔心并沒有成功轉嫁給父親,在羅曉鋒驚異的目光之中,羅振宇隻回了他一個保持鎮定的眼神,随即小聲道,“必死劫應的不是這個,别擔心,死不了,至少現在死不了。”
“如果高興出了事,曉月會發瘋的。”羅曉鋒對父親的反應并不滿意,這個時候,不是說保命的問題,隻要高興出了事,哪怕是掉了一根頭發......
往下羅曉鋒不敢想了,縮了縮脖子,甚至都不敢再次回到羅曉月身邊去,看着依偎在高榮恩肩膀上的妹妹,羅曉鋒内心一聲輕歎。
唉......
幫忙吧!羅曉鋒有些心虛的向旁邊的一衆長輩那邊看了幾眼,随即手指再次輕點,嘴角輕微顫動的同時,一道傳音飛了出去。
“必要的時候,給他一些提示。”
站在遺忘之鏡最遠端的羅刹族中年渾身一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遠處族人聚集的地方。
不是神女給消息麽?怎麽曉鋒也來插一杠子?
那人搖了搖頭,算了,親兄妹啊,一個親媽,一個親舅舅,誰說不是說呢?
已經半天沒有動作的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他,手上一道細不可聞的法則之力突然出現,隐沒入平靜的湖水中後迅速消失不見。
這人做完這件事,心虛的再次左右看了看,見還是沒人盯着他,随即踏實了下來。
此時的高興頭痛欲裂!
光點的出現與消失已經不能用眼睛來判斷,幾乎是剛剛爆開便迅速消散,而後無數光點還在後面排隊飛來,訊息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向高興腦中強行灌注,頭疼已經不足以形容高興此時的感受了,如果可以,高興都想把腦袋割下來扔掉。
實在是太特麽難受了!
初遇尺郭......
天機塔繼承經輪......
陳新與申沉對戰......
天人戰打劍魔......
無數記憶碎片在腳下爆開,而爆開的同時,巨量的信息瘋狂向大腦湧入,身邊已布滿刀光劍影,而此時的高興,一動也不能動!
信息的獲取與處理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即便是修行者肉身得到了極大強化,這種進程也隻能縮短而不可能忽略掉。
而令高興絕望的是,這種信息的倒灌仿佛無窮無盡,而且自己還沒法主動拒絕,隻能任由大量的記憶碎片強行裝進已經有些脹痛的大腦中。
啊!
忍無可忍之時,高興一聲怒吼,而随着他怒吼出聲,大量記憶光點同時爆開,數倍于之前的記憶碎片信息再次向着他大腦湧去。
這進程,一時半會根本停止不了。
怎麽辦?
指甲已經深入頭皮,清晰的痛感好像可以輕微緩解一下腦袋的脹痛,就快要炸開了!
難道自己要做第一個被自己回憶撐死的人?
而就在高興被記憶碎片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一道法則之力突然到來,如同鐵棒一般,卡在了如精密儀器中飛速運轉的齒輪的一個彙合點上。
光點的移動出現了一刹那的停滞,早已超過了承受能力臨界點的高興突然間爆發,向着面前猛然間揮出一道無形劍氣!
唰!
羅刹族族衆隻感覺面前遺忘之鏡的方向,一道陌生的能量波動突然出現,這波動來的突然,衆人紛紛如臨大敵。
而隻有羅曉鋒知道,高興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開始出現了無意識的行爲。
“爸......”羅曉鋒按捺不住主動出聲,羅振宇一擡手阻止了兒子繼續往下說,臉上同樣帶着痛苦與關切的神情,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