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鸢乃天水化靈,而她口中的神女,就是高興的老媽,羅曉月。
無根之水,原本要比有肉身的妖族還要難修,嚴格意義上來講,她都不算是生靈的一種,而當初羅曉月行此事,其實也沒抱什麽心思,而對于雨鸢來講,這無疑是生命的一次蛻變,從一捧雨水化爲生靈,而後可以像一個正常的生靈一般,會思考,能修行。
随着化靈後時間的推移,雨鸢受世間熏陶心思逐漸健全,對羅曉月的感激之情卻從未忘記。
她要報恩!連生命都是對方給的,對方就像是母親一般,世間最大的恩情莫過于此!
當得知尋不到蹤迹的恩人有後代,而他又偏偏繼承了蕭平旌身上的天選意志之後,雨鸢便開始格外關注高興。
也許......這便是上天的恩賜吧,天選意志能量上還有那麽一絲蕭平旌氣息的殘留,這連高興都沒有感知到的氣息,确實雨鸢在人間界最後的念想。
她會不自覺的想要靠近高興,直至高興出現在蠟像館内,雨鸢才終于找到了正面相見的機會。
其實高興并不知道的是,雨鸢與古老闆并不熟悉,而她出現在蠟像館的目的便是高興!但在古老闆看來,對方的執念很深,已經深到了把高興當成蕭平旌的地步!
這很危險!但古老闆并沒有第一時間阻攔,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三界之内,沒人能拜托情愛二字的折磨。
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
有些問題必須正面面對才有可能解決,但今天得到的答案,似乎和古老闆内心所想有很大的出入。
古老闆心中有疑惑,但此時高興的疑惑比對方更深。
“肖大哥死的離奇,天選意志繼承人,人間界根本無敵手,是誰殺死了他?是誰能殺死他?”
雨鸢連續幾個反問,帶出了新的疑點。
之前隻在老丁頭那聽過蕭平旌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對上一代天選意志繼承人的問題閉口不談,此時由雨鸢再次提及,三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或者說,雨鸢現在的意願,就是找到這個答案。
“看來是我錯怪你了......”古老闆凝實雨鸢許久後緩緩說道。
雨鸢沒答話隻是搖頭,随後看向高興開口說道,“你繼承的意志力量是殘缺的對吧?”
“對。”高興答道。
“當初肖大哥的意志力量是完整的,這一點我可以确定,但也就是在他繼承意志力量幾年之後,他的性情開始發生特别大的變化。”雨鸢繼續說道。
古老闆聞言眉頭皺在一起,“性情大變?”
“嗯。起初對我隻是稍稍冷漠,随後便是漠視,再最後幾次見面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都仿佛不認識我一般,很冷,很陌生。”雨鸢一邊說一邊回憶。
回憶如刀,一下一下在她心頭上劃過,留下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痕迹。
“找到原因沒有?”古老闆再問。
“沒有。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那時候根本沒有能壓過他的人出現,而如果那個層級的人出現在津城,不可能所有人都沒有感知。所以我覺得......是天選意志能量本身存在問題。”
嗡!
高興突然雙手抱頭,隻覺得耳道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無法承受的嗡鳴!這嗡鳴聲來的十分突然,耳膜被瞬間刺穿,些許血液從雙手手指縫隙間流出。
古老闆瞬間站起,死死盯着對面的高興,如臨大敵,而見到高興痛苦表情的雨鸢第一時間出手,一道柔和的水幕将高興籠罩其中,尤其是高興雙耳部位,一股股柔和的能量開始附着在他手上,看着高興痛苦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點點,雨鸢才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腦袋裏突然出現一陣嗡鳴,像是......能量反噬?”高興有些疑惑的說道,放下雙手的同時內視經輪,仍然死氣沉沉的躺在一起,自打上次壓榨經文能量傳輸給喚海,被喚醒的月暈輪再次陷入沉睡。
不是意志能量,那是什麽?難道真的被雨鸢說中了?
高興沒敢往下想,突然出現的嗡鳴聲震得心湖翻騰不已,至今心有餘悸。
“這個問題,在沒有找到可以明确問題所在的人之前,不要再提及了。”确認高興沒事,古老闆才緩緩坐下,其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開始出現糾結的表情。
你們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東海海岸線最西北邊上,高興和申沉并肩站在海邊,徐徐的海浪聲夾雜着凜冽的寒風不斷拍打在臉上,同時吹起二人的衣角。
“你不是很讨厭我?爲什麽主動找我?”申沉主動開口問道,事實上他也好奇,不久前還是一副要殺人模樣的高興爲什麽會主動聯系自己。
“當初我闖天機塔,駁與我交換的條件是讓我出來殺你,知道是爲什麽嗎?”高興沒答話,而是開口問道。
“他?”申沉輕笑一聲,“傻狍子一個。”
申沉說話的時候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這笑意高興很熟悉,每次面對謝一幾個,對方看過來的笑容都是這樣的。
“他喜歡雨鸢,我也是,雨鸢走了,他以爲是因爲我,他恨我。”申沉語氣很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你......不恨他麽?”高興好奇問道。
“曾經最好的兄弟,說恨,談不上,隻能說是怨吧。”申沉的平靜在高興看來很不正常,但具體哪裏不正常,高興也說不清楚。
“那你們當初爲什麽大打出手?”
高興的問話令申沉陷入思考之中,潮起潮又落,一波波浪頭帶起無數水花,打濕沙灘後緩緩離去。
“受人挑撥,鬼迷心竅。”許久後,申沉才出聲答道。
“誰?”高興問道,這是問題的關鍵,可能是解開申沉與駁仇恨的鑰匙。
“崔鶴鳴。”申沉嘴裏吐出這個名字。
“又是他。”高興想起天柱山上那個雙翅被廢的家夥,語氣不自覺重了幾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太沖動了,别人在耳邊煽風點火,自己還真就随了對方的願。”申沉答道。
“他也喜歡雨鸢?”高興再問。
“不知道,從沒表露過,事實上,這家夥很不合群,性格孤僻,首領不太喜歡他,他好像也樂于不太被人關注。”申沉答道。
“咬人的狗不叫。”高興低聲說道。
申沉聽這話神情一愣,高興明顯是把自己都罵進去了,但不知道爲什麽,申沉一點沒生氣,反而有些贊同道,“罵得好。”
“關于你和駁的矛盾,我可以出面調停。”高興再次說道。
“你能找得到他?”申沉不解,對方脫離天機塔之後便沒了蹤迹,指不定在哪貓着,抽冷子給自己來那麽一下,駁就喜歡這種調調,跟他龐大的妖獸肉身所蘊含的氣勢大不相同。
“這就是我的事了,但我有個條件。”高興看向對方說道。
“說吧。”申沉長出一口氣,高興的突然出現他沒有預料到,但肯定不可能是拉着自己叙舊。
“我需要你的配合。”高興與申沉對視,雙方都企圖從對方眼中找出破綻,但凝視許久之後,申沉突然蹦出一個奇特的想法。面前這個孩子,值得相信!
而當初如果不是崔鶴鳴從中牽線,魔族答應可以治好自己的傷,自己起初并不想和天魔爲伍。
“我盡力。”
“一言爲定。”
兩隻本不可能同框出現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申沉扭頭便走,迅速消失在海岸線上,過不多時,雨鸢再次出現在高興身邊。
“他知道你在。”高興默默說道。
身旁的雨鸢隻是愣愣盯着海面,喃喃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