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可能!”
高興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全神戒備的看着趙天左。
他預見到了人族需要認清失敗的現實,但對方要求自己和謝一歸順,這觸及了自己的底線。
“别緊張。”高興身上的氣勢反映了他此時的心态,見對方有要對手的意思,趙天左急忙出言安撫。
“談判本就是個讨價還價的過程,還是你提出來的,說明你對盡快結束天人戰的需求比我們要大,那麽我們開出的條件稍微過分一點,也是正常的吧?”
高興不說話,隻是怒氣沖沖的盯着趙天左的眼睛,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動手揍人。
“看來你還是沒有認清人族此時的處境,那麽就談到這裏吧,”趙天左見高興絲毫沒有放松下來的意思,意識到再談下去隻是繼續激怒對方。
趙天左緩緩站起身,轉身離開之前再次說道,“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再找我,随時恭候。”
趙天左說完,一身白衣飄然而去,隻留下高興在原地愣愣出神。
謝一始終沒有發出信号,這代表修行一直呆在自己的帳篷裏,直到高興回到休息區,死一般沉靜的氛圍下,高興面色十分難看。
“哥,談的怎麽樣?”謝一見高興面色不善,對談判的結果已經有了預計。
“魔尊要你跟我歸順他們。”高興坐下來,仔細思量着趙天左前前後後的話,
“我沒答應。”
謝一沉默下去,随即擡頭說道。“咱們的人傷亡越來越高了,現在隻靠我們幾個撐着,這麽打下去,一旦再有人受傷,輸是肯定的。”
咽了咽唾沫,謝一接着說道,“哥,你說,我是說如果,我們都死在這,五座城市,是不是都要失守?”
一邊說着謝一一邊拿眼看向高興,高興腦袋深深埋着,看不到表情,見高興沒說話,謝一隻能坐下來默默陪着。
謝一說的情況,高興不是沒想過,這也是他陷入糾結的原因之一,想要結束天人戰,也是抱着趕緊回到津城,看看能不能組織一波力量,抵抗接下來天魔對津城的入侵。
至于其他城市,高興能力有限,津城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說,更不用說分出心神去擔心其他城市的安危了。
不過一想到趙天左嘴裏的歸順兩個字,高興打心眼裏膈應,是侮辱,更是一種背叛。
正直的高興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哪怕心中的天平在大多數人命和自身得失之間越來越傾向于前者,高興也無法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關乎人性,以及原則。
接下來又是一天沒有意義的犧牲。
天魔陣營出戰的天魔和魔将,好像打了雞血一般,不論是功力還是戰意,都和前兩天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再次付出幾人傷亡的代價後,這一天草草結束。
津城衛第一次出現陣亡,看着昔日不算太熟但仍能叫得上名字的戰友永遠的閉上了雙眼,高興内心的掙紮更加劇烈。
修行一臉嚴肅,戰局走向與自己預料的偏斜有些嚴重,人族會敗,這是注定的,但是天魔陣營的突然發力好像打亂了他的既定安排,不能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的感覺令修行一陣不舒服。
“諸位,天魔比我們預想中要強得多,五家城衛陣亡不在少數,我希望你們在出戰之時必定竭盡全力,盡力争取每一場戰鬥的勝利,這對人族至關重要!”
這是要大夥不惜代價拼命的意思啊......
高興掃了一眼謝一,對方立刻心領神會,私底下高興早就和謝一說過修行的目的,沒想到對方真的在衆人面前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傷員怎麽辦?”高興出聲問道,衆人随着高興提問,不約而同的将目光都集中在修行臉上,等待他的答案。
“目前沒有可更換的戰力,隻能依靠諸位自身的恢複能力了,盡量留存實力,将每一分力氣都用到殺敵上!”
津城衛衆人身上攜帶的藥物,隻能起到療傷作用,想要在一夜最長不超過兩天兩夜的情況下恢複如初,除了肉身極度強悍或者極個别恢複能力超強的人員,其他人根本辦不到。
舊傷未愈,再添新傷,這麽打下去,不死也得半殘!
除了高興和謝一,衆人紛紛緊緊握拳,将内心的仇恨全部施加在天魔身上,修行看了一眼沒有什麽反應的二人,内心的憂慮有一部分就來自這兩個不合群的家夥身上,但修行一直相信,這個層面的戰鬥,但靠兩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根本掀不起多大風浪,更不用說影響戰局!
一定要自然的、正常的、不留下破綻的......輸掉天人戰。
修行最後掃了一眼高興,便起身往幾家城衛的負責人方向走去,與修行的神情不同,幾家城衛的陣亡情況要比津城衛嚴重的多,相應的,天人戰失敗,他們需要承擔的責任也就重的多。
見修行走遠,猶豫再三的高興終于開始起身,在選中的幾個人身邊蹲下,小聲與對方交流,等高興轉了一圈下來,幾人再看向高興的眼神各有不同。
有贊同、有懷疑、有平靜,高興裝作對這些眼神視而不見,努力做到根本沒有交流過一般。
“哥,你剛剛跟他們說什麽了?”
除了謝一,幾乎人人帶傷的人間界紛紛忙着療傷,已經沒工夫再關注身邊人在幹什麽。
“他們幾個,都是各個城衛的中堅力量,基本沒怎麽受傷,”高興不經意間點了幾下下巴,謝一順着高興指點的方向,果然發現了幾道至今仍不時看向這邊的目光。
“我把我對戰局的判斷告訴了他們,要他們留個心眼,别最後怎麽死的,死在誰手上,都不知道。”
高興覺得,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這幾人都不是傻子,高興的意思他們稍微琢磨琢磨就能明白。
而此時,天魔陣營一方,魔尊再次召見趙天左。
白衣趙天左不知道原因,除了昨晚崩了的談判,也沒有其他事情了。
“修行......應該是暴露了。”魔尊面對戰場的方向站着,緩緩說道。
趙天左聞言一愣,“尊上,怎麽會有這種判斷?”
魔尊沒回答,隻是淡淡笑着。
趙天左發現,自從天人戰開啓,魔尊笑容出現的次數,比自己之前看到過的加起來還要多。
“你說這五座城市,哪一座更合适魔族?”魔尊再次發問的時候,問題又偏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趙天左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爲什麽,有一絲的不舒服,昨晚的談判看似是自己在說服高興,其實高興的話何嘗不是在影響着他?
歸根結底,趙天左是個人類。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魔尊隻是在利用他,利用他不同于魔族的思維和過人的謀略,但,魔尊不相信他,準确的說,魔尊除了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其實趙天左的處境,怎麽會像自己描述的那麽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
其實這句話不夠全面,應該說是,有生靈的地方,就有紛争才對。
人心險惡,魔心也純淨不到哪去。
但一入魔門深似海,從此回歸是妄言。
無數個日日夜夜之中,還沒有被泯滅掉的人性總是在滿月之時出來作怪,趙天左總會在那個時候誕生出一股奇怪的思緒。
那種感覺,叫做......想家。
他是個孤兒,他沒有家,準确的說,應該是想念那個人類繁衍生息的地方吧。
趙天左少有的失神狀态,愣愣的彎着腰保持了很長時間,魔尊似看透了一切一般,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