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全部軍士瞪大了眼睛,想不害怕都不行。
在這之前他們想過種種可能,卻真想不到會是這結局?素來霸道一言九鼎的馬繼将軍,竟是就這樣被他們沖進軍營來、輕易就給幹了!
大頭兵們患得患失又不明覺厲,但大多數軍官,包括副将徐忠在内則不知道該怎麽辦。
既然不知道怎麽辦那就該什麽也不辦,繼續懷着小心翼翼的心情,觀測着他們抓捕組的人是否會傷及無辜,是否有迫害其餘軍官的舉動?
張子文很會處理這種形式,環視了他們一大圈後道:“各位,這些都不關你們的事。我說了,我是來抓捕牛案嫌疑人的,除非你們涉及了這事,否則不需要瞎馬自驚。”
“這個場面的确鬧的不小,但也不要害怕,這事是我做的,我自會負責。不存在得罪誰與否,将來走程序調查時,你們就把今夜所看到聽到的如實呈報就行。至于現在,你們維持現場,封閉軍營。”
張子文最後道。
大多數軍官繼續面面相視中。
水軍副将徐忠倒是松了一口氣。原本他覺得最難的在于馬繼倒了後,會被這些人逼着做假證。這雖然等于抱張子文的大腿,但是萬一整不倒何執中,那就又等于戰隊失敗,注定藥丸。
現在看虎文真不是蓋的,算得敢作敢當了,于是徐忠又遲疑了三個呼吸左右,對幾個比較熟悉的軍官微微點頭。
就此開始,這些軍官帶着自己隊伍的軍士,直接把兵器扔在地上。
這不算繳械,隻代表不和抓捕組對抗,不和馬繼同流合污。
不出意外的話馬繼最終要被定大罪,而這些都是馬繼帶的兵,在這現場扔了兵器就代表和馬繼撇清了。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随,一但開始後,越來越多的人扔了兵器,然後站到了旁邊。最終整個水軍營區的千人,全部都讓開了路,不在攔着張子文一行。
張子文懸着一顆心,等待着許志先“勘查現場”,實際上沒什麽好勘查的,主要是找到馬繼身上的信,或者找到信的線索。
不用多久周智肯定會來接管現場,倘若真有那封投名狀在,絕對不能落在周智手裏。
否則别看現在和周家是同盟,這類事的立場轉換起來很快,他若有整到張子文的機會應該是不會留手的,看他對待他爹和他大哥的态度,一言不合就反手把馬繼賣了的風格就知道:可能發生這些。
“你闖了進來,卻不是救我?”
就在張子文懸着心的當口,一個無比委屈的女聲傳來。
是躲在旁邊觀測許久的周靈走過來了。
她完好無損,沒被馬繼傷害也沒被限制自有,此點倒是比較意外。
不過考慮到她責問的事比較尴尬,張子文一時也回答不出來,幹脆不出聲。
周靈始終注視着他,“我觀測好一陣子了,控制住形勢後,你就隻是站在這裏發呆,而沒有急着找我?”
“我……”
張子文有點臉黑,強撐着道,“我知道你會吉人天相的。”
周靈道,“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張子文繼續黑着臉,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女人的心思麽,其實不會管大事但就愛抓這類小細節。事實上也的确尴尬,控制住形式的第一時間,張子文還真的選擇性把她遺忘了,隻關注着是否能拿到那封投名狀。
“好在你隻狡辯了一句就不強撐着了,看模樣,你自己也覺得自己理虧吧?”周靈一副委屈又苦澀的樣子。
“不存在,事有輕重緩急,我不覺得理虧。”張子文道。
常态下他這樣便能逗笑周靈,但是現在,周靈真沒心思笑,她自己也很糾結,下意識不知道希望他什麽态度。
若是一臉關心的寒暄問暖,事實上這事大多數男人都會,譬如何志就會。但是他恰好沒有虎頭文“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霸氣,于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剛剛那種場面下,二哥周智都不可能。
爹爹和大哥倒是會,可惜若真的形式如此,他們打不赢這樣的戰,他們沒有虎頭文的算無遺策。
周靈沒說出來的是,剛剛親眼目睹了局座的得意技虎豹雷音戰法,看着他孤軍深入并逐步扭轉,而控制形勢,說天神下凡是誇張了,但也真的是每個女子的夢想:身披金甲腳踏雲彩來救人了。
真的看得人又崇拜又激動。
可惜周小娘子猜中了前面沒猜中後面……人們管他叫魔王是有原因的,他親手把一段美談玷污了不,這看起來隻是他整個生涯藍圖中的一環,一個小插曲,在當時,他甚至來不及對屬下說一句“快去看看周姑娘”。
并不需要做的太多,隻需他問這一句就是完美,可惜他是頭魔王……
就這樣,周靈不知道該以什麽态度面對他,越想越是淩亂。
面對她的眼神,張子文也有些扛不住了,岔開說:“周小娘子這模樣,像是你要一輩子記我的仇了吧?”
周靈委屈自嘲的笑笑,“哪敢,記仇又有什麽用,你仇家這麽多了,我也不是最狠的。注定了我作爲仇家都不能被你記住,我好失敗啊。”
張子文難免有些驚悚,考慮到一些小說中的情節便尋思:她不會強勢咬我一口,又在我傷口處下毒導緻潰爛,然後才能銘記一輩子吧?
“啊!”
這次張子文栽了,都已經隐約想到了會發生什麽,卻慢了一步,被她沖過來抱着手臂猛咬一口,手臂就直接流血了。
介于徐甯劉光世正在忙着檢查馬繼屍體,所以沒人能及時拉住周靈,被她得逞了。
不過那聲所謂的“驚叫”隻發生在心裏,實際上張子文是強撐着沒喊出來。因爲作爲一隻鐵軍的統帥,絕對不能已經打赢了的情況下這麽幹的。
于是盡管很疼,手臂持續在流血,張子文也沒去管傷口,裝作漠然的樣子道:“其實這樣也好,這除了能抒發姑娘的怨氣,也能讓我心裏好受些。”
因這句話,走上來試圖拘捕周靈的兩個軍士退後了。
就此江陰縣的王班頭,以及周家的護衛頭子周丹這才松了一口氣。暗暗在心裏感激張大人“以大局爲重”。
繃緊了神經,準備承擔後果的周靈不禁有些意外,喜歡這人的同時也覺得更加不爽。覺得他這樣強撐着不示弱,就更讓姑娘我沒位置了。
于是周靈惡向膽邊生……注視着張子文流血的手臂少傾道:“小女子沖動無腦傷了大人,考慮到我略通醫術,還請大人跟我回去,我親手給你包紮上藥?”
這導緻張子文驚悚了起來,想都不用去想,她絕壁要用能讓傷口進一步潰爛的毒藥。
于是擺手道:“不存在,你傷不了我……這傷口是我攻打馬繼、爲國出陣而留下的,不關你什麽事。”
“是是是,的确是這樣。”
王班頭和周護衛更加松一口氣,心情大好的配合着道:“良家小女子什麽也不懂,大人勇猛如斯,怎是你區區女子傷得了的?這分明是捉拿判将馬繼而留下的功勳!”
所謂的官場現形記麽其實周靈看的也多了。
但這卻是最不能接受的一次,這尼瑪是一群昏官昏兵,爲了渲染忠勇連節操都不要。導緻周靈的臉有些黑了下來!
之所以這麽大怨氣,是因爲她真的精通醫理,想用一種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草藥,加速張子文手臂傷口的潰爛,留下永久疤痕。卻想不到,因爲他們抹黑馬繼,爲權貴女子開拓并渲染忠勇的需要,硬把這黑鍋扔在了馬繼頭上。
周靈還将信将疑的看了張子文一眼,考慮到他算無遺策,周靈隐約覺得,怕是大魔王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進而所做的部署?
“你……”周靈遲疑着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而不敢讓我治療?”
張子文擺手:“不存在你說的這些。我不想治療是我想主動留下傷口疤痕,以便讓我記住我做了些什麽,傷害過哪些人。現在我不會想這些,但是将來我退休養老時,有大把時間來思考人生,思考這些歲月中我欠了誰,又做錯過哪些事。然後又把這些名知兒女不會聽的道理,像我老爹現在那樣的反複說給子女聽,進而遭遇他們白眼,又進入下個循環。人生就這樣,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
周靈再次有些淩亂,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好好聽,好感動啊。
想着,周靈沒有當面說出來,卻深深的看了張子文一眼,在心裏說:“我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