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相當恐怖,哪怕張子文特點是冷靜,且已經在心中提前推演過,但實際看到四處的鮮血後,還是有想要嘔吐的感覺。
橫七豎八的屍體,僅前院就死了三十多人,而根據劉光世的簡報,此役共計清除敵方近七十人!
宋昪等人真被這場面驚呆了,近乎要尿褲子。事情大到令人頭皮發麻,後悔爲啥跟了進來!
劉光世是現場最不淩亂的人,湊近低聲道,“公子,接下來該怎麽辦還請示下,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這句也算提醒了張子文:戰争沒有結束!
狠人唐老六還活着。
自張步帥系被請喝茶後,張懷素系的可用之人雖然不會太多,但根深蒂固經營這麽多年,也不會太少才是。
既然找到了神臂弓,張家就要避開破罐子路線。也就意味着這麽大的案子處置,不能在司法上留下大瑕疵。
爲此……張子文轉身神色古怪的看着宋昪。
被這樣看着時,哪怕明知道有張叔夜在他不會造反,也讓宋昪心口薄涼,開始一步一步的後退。
張子文勾了勾手指:“過來,否則我保證你宋家自此而絕後。”
“你……你想幹什麽……我是朝廷命官……”
宋昪被吓到後不敢跑,卻也不敢過來。
張叔夜怒道:“瞧你那德行,有我張叔夜在這裏你怕啥,讓你過來你就過來。還是說,你和裏面繳獲的那批神臂弓有牽連、沒路走了導緻你宋昪要反?”
宋昪心理咯噔的一下,更是臉色一片慘白,真的腳軟了,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
步軍司有一百多口神臂弓不知道去向,這樣消息宋昪是知道。蔡相公在其他問題上和稀泥,但對于這個事是真的雷霆震怒,私下曾經說過涉案的人殺之不爲過,不論是否有出身。
這就讓宋昪心口涼到了頂點,自己和這系人卷在一起,和唐老六接觸較多,收過他們的不少錢,擺平過他們在開封縣的不少案子。
這在平時來說,對于有宋喬年做父親的文官來說不算什麽,但現在眼看父親要涼,連蔡京都保不住。這裏發生了幾十條人命,唐老六的堂口搜查出了那批神臂弓……宋昪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難怪張子文會用詞“宋家絕後”。
對于這慫蛋的表現,張子文和張叔夜不禁面面相觑。這狗日的是個昏官貪官沒跑,但可能和這批戰略級武器的案子沒有瓜葛。
做事總歸是需要有些運氣的,就此張子文走了過去,借助宋昪跪着不敢動的姿勢,拿起亡命徒的刀把宋昪的官服割開些,又把刀上的血迹摸了一些在宋昪臉上。
“?”
除了宋昪被吓的什麽思維也沒有外,黃班頭也有些懵逼。
“你們想死還是想活?”張子文神色古怪的問差人。
嘩啦——
既然宋縣尉都跪了,他們一群的跪在地上哭訴,“我等家有八十歲老母,以及嗷嗷待哺的孩童,請公子給條活路……”
“既然想活還愣着幹嘛,跟着我做。”
張子文指着宋昪的鼻子,“這貨是示範,宋大人發現了喪心病狂的謀反份子後,帶開封縣隊伍和賊人激戰,從而破獲大案。死了這麽多暴恐份子,你們怎麽能潔白無瑕沒上過戰場的樣,至少要有負傷,衣着淩亂,精神疲憊。”
關于這些幺蛾子層面的東西,宋昪心思要比他們更快,眼睛一亮,看來是這個案發現場太大,他們沒有授權的時候殺這麽多人,哪怕真有贓物神臂弓,在政治上也要捅出大簍子。
于是這相當于借殼,宋昪把執法權出租給他們,他們負責砍人。完了以後,把功勞統一上報,大家合夥分錢?
“這……”
宋昪心思難免活躍了些,不過仍舊還是有些懵逼,“如此說來,你們大度,這算是我開封縣的案子?”
張子文道:“如果有其他辦法,我很想你這龜兒子死在這。但戰争沒有結束,誰都有妥協的時候。這次基于我們自身瑕疵,算是讓你躲過去了,你我兩方投鼠忌器心照不宣!敢必須幹了張懷素他們,直接說配合還是不配合?”
這關乎生死的問題宋昪如何敢遲疑,小雞吃米似的猛點頭。
張子文道:“關于線報如何得來,你們如何介入的,不用我教你,對上面扯這種犢子你應該比我還厲害對吧?”
宋昪有些尴尬,點點頭。
張子文道,“那麽這次事件就這樣,你開封縣得到線報,欲要剿滅紅葉觀。但因案子太敏感不想打草驚蛇洩露消息,人手又不夠,恰好遇到進城公幹的張叔夜以及劉光世部。便臨時相約友軍聯合辦案,宋大人,這使得否?”
“不存在,事實就是這樣的,不存在使得與否。”
宋昪一邊說,又拿了匪徒的刀子在自己手臂上自殘了一道口子,看起來像是作戰而留下的。
其餘以老黃爲首的差人紛紛有樣學樣,正在發明現場。
打仗是劉光世厲害些,但是論及發明現場、編造細節等等方面,自是開封縣的這些輕車熟路。
操作一番後,宋昪臨時想起些事,色變的一拍大腿:“問題府尊可不好忽悠,且他一向看不慣我。早前他就知道你們想搞事,于是所謂的你我兩縣聯合辦案忽悠不了他。若沒有他支持,事情又這麽大,一但到了朝廷層面,我們怕是還要攤上事?”
“廢話這還要你說,你們負責處理現場。我這便去開封府見林摅。”
又扭頭道:“劉光世。處理現場由開封縣負責,張叔夜大人監督,你們不要參與。你們的任務是防禦封鎖紅葉觀。興許張懷素系的人會很快反撲,試圖搶回神臂弓。”
劉光世重重的點頭。又道:“公子,要不末将分出一小隊人去保護您家。您對他們的仇恨很大,難說家裏會有事?”
張子文遲疑少頃搖頭,“沒這必要,那邊已經有兩個金槍班衛士駐防,有應急保護機制,有易守難攻的密室,且不是主戰場。我不會現在分散力量去做無意義的事,對方也沒理由分散力量去做無意義的事。你留在這裏,這裏才是主戰場。此戰第一生命線是這批神臂弓,以及完整的罪案現場。這裏不出事,我就有把握把這場戰争深入化。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這批神臂弓,且不能破壞現場,直至我帶着新的控場力量出現!”
“末将遵命!”
……
開封府連大門都關閉了起來,留有四個持刀的差人如履薄冰的樣子藏在牆頭上。
對于這個場景也沒什麽好吐槽的,他們太平日子過久了,又習慣了不作爲,所以有事第一時間不是快速反應快速作爲,而是防守觀察。
之前紅葉觀附近的事,一定讓很多人都誤會爲暴動了。這種情況下,開封府的人會跑了一些,剩下的就隻會防守,默認爲是開封府無能力處理的事。
等亂子大到一定時候,自然會走程序進入朝廷的議題,而後會是捧日軍開入城内平亂。
亂子不到一定級别時候亂作爲容易闖禍,容易背鍋。且很難說服朝廷出大招,這些毛病不單指哪朝哪代,其實是所有政府都有的尿性。
“還滾下來開門!”
張子文對牆頭上的差人們吼一聲。他們就果斷來開了門。
他們都認識張子文的,畢竟幾次被請喝茶或将要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