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相國寺後快步走,少頃追上了魯大師等人的腳步。
基于武人天然的直覺感應,魯大師下意識回頭看一眼,見張子文和徐甯又跟着,幹脆停下了腳步冷冷道:“專門跟着灑家有何解釋?”
張子文也沒有狡辯此番的尾行,隻搖頭道,“沒有解釋。”
“你……”
魯大師眉頭大皺,遲疑少頃卻狠狠一跺腳又帶着人走了。
“他竟是會講點道理的樣子?”
張子文有些意外。其實就這情況來說是真真實實的挑釁了,理論上以他的脾氣和不怕事的身手而言,就算換在文明社會裏,動手概率也是非常大的。
開保時捷的那些婆娘,一言不合都是直接抽人耳光的。德行倒是和張子文差不多,但張子文是在“我爸是宰相”的時候才敢,人家隻要有個做班頭的丈夫就敢出手,這說明人性是沖動的。
“有點意思了……”
張子文現在對魯大師真有些興趣了。但沒等加快腳步跟上去,因這時段人多,在街市上和人碰了一下。
打算走走,卻卻聽一個女聲道:“好啊又是你個登徒子,成天跟着小姐幹嘛!”
張子文回身看頓時有些頭疼,又是那個見過幾次的文峰樓的歌姬周芸?
聽說短短時間她忽然名聲大了。應該是台柱子王思怡的忽然“隐退”,總得臨時有一個撐門面的人,自然而然就開始大力推廣這個周芸。文峰樓又像是和周邦彥有不少關系,娛樂教父周邦彥專門指點了周芸一些格律進行深造,還給了幾首獨家新詞。
這個行業不論古今都這樣,隻要有人推有人捧,自身實力又不是太差,是起得來的。諸如啓用名不見經傳的三線藝人,出部票房完全可期的大制作電影,進而一炮而紅的情況後世也有太多例子。
周芸幾日之内就火了起來,像是脾氣也大了起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大腕範?
“周姑娘的熟人嗎?”
周芸身邊還陪着個有兩片小胡子的儒雅文士,衣着華麗,正神色古怪的看着張子文。
周芸對小胡子非常恭敬又崇拜的模樣,先對他微微一笑,又白了張子文一眼道,“誰是他熟人,隻是文峰樓一個常客而已。自以爲認識兩個太學生便目空一切了。”
文士聞言後眼裏閃過一絲鄙夷,表面微微一笑,拱手對張子文道:“我也認識不少太學生,原來都是熟人啊,小兄台和他們誰是朋友?”
張子文不想和他們應酬,随意拱手後轉身走了。
又聽周芸在後面道:“他能認識什麽大人物啊,不就是和那個李邦彥熟悉嗎。”
小胡子文士尋思,原來是那個丘八無賴出身的家夥?便攜帶些譏諷的語态道,“李邦彥爲難周姑娘了嗎?”
“倒是……也沒有。”周芸有些尴尬。
“還好。”
小胡子又笑笑,提高聲音故意讓張子文聽到,“真有也沒事,李邦彥麽,我叫他跪着的時候他就不敢站着,改天見到他,我讓他給姑娘親自道歉。”
周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相當喜歡這種呼風喚雨的感覺,又神态略暧昧的看小胡子幾眼。
聽着他們議論,張子文有些好奇的回頭看一眼,這第二次看,感覺小胡子的面相棱角隐約有些熟悉?
小胡子又看着張子文道,“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想說的。”張子文微微搖頭。
就此像是開始同行了。
周芸和小胡子走一起,因新結識了牛人,就尤其想在看不順眼的人面前嘚瑟一下。當下周芸便故意挽着小胡子的手臂加快腳步,專門和張子文徐甯走在了一起。
張子文側頭看看道,“不會……你們也去紅葉觀吧?”
周芸輕哼了一聲,“說的你能去别人不能去似的。”
張子文就此不在說話了,懶得爲此鬥嘴。
前面,魯達身邊的幾個潑皮不經意回頭看一眼,見張子文和周芸以及小胡子男人走一起,倒是吓一跳。
急忙回頭縮着脖子,有些慶幸的低聲議論道:“算好剛剛沒和那小子沖突。他身邊小胡子叫宋昪,開封縣縣尉,父親乃是當朝大員宋喬年。年輕一輩中,他是被蔡相爺重點關注的潛力人物。其本身也是新貴紅人蔡攸蔡龍圖的小舅子。可以這樣說,在這京城中,他宋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大權在握的人物,黑白兩道都要對他退避三舍。”
另外幾個潑皮聽的頭皮發麻,難怪方丈大師整天說“做人要厚道”才有福報。那小子和宋昪這麽牛的人物走在一起,要是之前真的沖突了,那還不得一言不合被捉進去黑打緻死啊?
魯大師頗不服氣的嘀咕了一句:“不是傳言說宋喬年涼了嗎,都被撤了京畿房差遣了?”
一個潑皮急忙道:“師傅啊,我朝文人哪會有真涼的?宋喬年就算不在京任職了,往外一放不還是封疆大吏?品級和出身不還在?不還是前宰相宋癢的血脈。就算宋喬年真的涼了也不關宋昪的事,他還是京官,還是蔡京重點關注的人物,還是蔡龍圖的小舅子。”
魯大師天生不太喜歡這些人和事,這麽想着,帶着潑皮加快腳步遠離了些……
“卧槽打起來了,跑啊,到處是血!”
來到紅葉觀還未進入,隻見處湧出許多倉惶逃走的人群。
都在相互擠壓推搡,還有些婦女和小孩子被推倒在地,整個一片兵荒馬亂的混亂情景,夾雜着婦孺哭喊聲。
魯大師還真是爆脾氣,這麽半盞茶功夫他還真是一來就剛啊?
尋思着,張子文帶着徐甯撥開迎面湧來的人群,往裏面擠。
這情況讓小胡子宋昪有些意外,但也沒離開,他隻是和周芸退遠一些圍觀着。
宋昪自身對道觀沒什麽興趣,隻因不通世事的周芸想來走走。宋昪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于是爲了避免誤會發生便主動陪同前來護花。
另外眼見剛剛那讨厭的小子一副湊熱鬧的态勢往裏面擠,像是不知死活,宋昪也想等着看看好戲。
“想不到好好的心情遇到了這事,要不大人,咱們去别處吧?”周芸皺着眉頭道。
“不急,我倒是想跟進去看看。”
眼見張子文他們已經進了這是非之地,宋昪心裏有些沒來由的快意。
周芸擔心的道:“都有傳言說東京城道士不能惹,這眼看出事,咱們留着不會被牽連啊?”
宋昪微微一笑道,“這地方的确不能惹。不過和我宋昪一起就百無禁忌。東京城的道士本官基本都認識,面子他們要給我。就拿這紅葉觀來說,住持唐老六的确是很有來頭人,但他見到我,也得客客氣氣的叫聲大人。”
這樣一來周芸覺得真的很有範,和他一起相當有安全感,便又眼神炙熱的偷看他一眼。
宋昪又道:“你不是氣不過剛剛那小子嗎?這正好,既然他是讀書人還認識太學生,在本官還真不方便下場爲難他,那于名聲口碑不太好。不過你都說了他愛惹事,在這地方他一定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