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六微微點頭道:“一直在保養封存,等待備用。隻是最近張小國一直不露面,錢他是收了,說好的三百架神臂弓,尾數卻一直沒拿不到手,現在總數隻有不足一百五。”
張懷素思索少頃道,“張小國的事暫時别想了,有多少就算多少了。你挑選一些靠得住的人,開始嘗試訓練神臂弓,要保證必要的時候拿得出手,殺得死人。”
“屬下明白!”唐老六抱拳道。
這樣的部署燕九感覺很興奮,早就希望這樣了,想揮手表達喜悅,但殘廢了的手臂總是顫抖,動作有些遲緩。
張懷素又看看燕九,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道:“阿九,你有沒有怪我,當時把你弄成這樣,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燕九撕聲道:“自是不會責怪尊上。燕九心裏明白,做這事的人是張子文。尊上隻是迫于壓力,迫于保護整個集團利益的心思,做出了無奈的讓步。當年我被判了死罪,命都是您給的,好歹我現在還有您給的地位和富貴。”
張懷素語重心長的道:“你明白就好……的确,爲人在世一味的退讓是不行的,會讓人覺得咱們好欺負。所以對張子文退讓這事上本座也放了錯誤,他不會感恩的,是條白眼狼,退讓了,他反倒覺得包括我張懷素在内的所有人都欠他。阿九你要記住,有朝一日若你富貴和地位不在了,也是因爲張子文。他不是狐狸,是頭血盆大口狼!”
“是!”
燕九眼裏閃過仇恨的光芒……
大雨滂沱!
攜帶着陝西轉運司文碟,九十五人一百三十騎,正在爛泥路上飛馳。
過太華山後路越來越難走,雨越來越大,軍士在風雨中大喊:“小劉将軍,晝夜兼程至此已跑死了十三匹馬,雨實在太大,停下歇了吧。”
那領隊的年輕人哈哈笑道,“歇個蛋!今日内必須過潼關,馬跑死了就算,還怕到京城沒人賠償你戰馬?進京這麽美的肥差,打着燈籠都找不到,此番不是普通的押運軍械。你見過這麽一點物資,陶節夫相公親點人馬接應的嗎?此番實際上是相爺家的貴人召見,肯定是要事,耽擱不得。走通了這條路還怕沒有前途嗎?”
“攀上貴人當然是好事,但就怕事情不好辦呐。”幾個軍士吐槽道。
領隊的年輕人道:“媽的說你們是土包子你們還真是,能危險過在西北殺黨項蠻子?再說了富貴險中求,越危險說明利益越大。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還怕它個鳥。出來混誰不是狠人,就怕沒門路沒人賞識,懂了不你們這些蠢貨。”
這說的超有道理,這些丘八們士氣高漲,不停的揮舞鞭子催促戰馬飛奔,恨不得下一刻就飛入京城,闖出一個未來……
張子文自得其樂的在照顧吳清璇給的花,培養人才要從娃娃時候抓起,花也一樣。
花在自然食物鏈中的作用先不談,張子文的層面,花唯一的用途就是觀賞。于是必須好看。
趙佶以及皇家的人是最最在乎感觀的一群人。尤其趙佶本人是個昏君沒跑,但在藝術上是個達者,不那麽好糊弄,所以這株千葉牡丹要想取悅皇帝,真不能亂養,必須從“娃娃”時候抓起。
這就是答應了,卻沒有馬上轉送蔡攸的原因。
同樣是美的東西其實是可胖可瘦,并無明顯的雅俗之分。不過趙佶到底喜歡哪種風格是有迹可循的,看他的字體就行,他的字叫瘦金體,端的是一派宗師,一大超級流派。不僅僅是現在,哪怕放到後世也是最吸眼球的一種美感。
瘦金體的靈魂在“金”,大抵的意義是:一種棱角分明的硬朗感。
于是才必須瘦,因爲瘦能最能凸顯棱角分明,惹被一堆肉包裹着,怎麽的也談不上硬朗感光。
所以這方面趙佶是很碉堡的人,他的審美觀哪怕在一千年後也是主流,不論是大衆女性,健身房裏的帥男,時尚界,或是流行曲前沿的服飾設計思路,大多數還真是這樣的一個審美觀。
于是這階段來說,這顆花還真隻有張子文能養。包括吳清璇自己也不行。
其他人都大概率會把這株獨苗給過度溺愛,養成花中敗家子,養成胖子。
于是肥料必須有,卻不能過當,隻能在平衡點上略減而不能略加。另外肥料的選擇也有講究,張子文可以通過肥料的種類來控制土壤的ph值的傾向,花卉就相對容易瘦一些有“硬朗感”,對的,就是趙老大瘦金體的那種感覺。
花莊看過蔡文姬的花後,她也有些靠近趙佶的審美觀,想讓花瘦,不過方法不得當。具體講,蔡文姬突出瘦感的方式類似于女性“裹小腳”,是通過束縛的方式來限制。
但問題是小不等于瘦,未必有棱角分明的感覺,想凸顯硬朗的東西一定是不能小的。
蔡文姬的這一套應該來自于蔡攸的家學,興許蔡攸發現這問題和弊端後,吳清璇又不鳥他,他急于用花草争寵。這就是小蔡那弄臣來找張子文的原因。
關于這些,就暫時是張子文的計劃。
雖說從穿越者的情感上來講,不種田感覺有些詭異,但其實磨刀不誤砍柴工,種田當然是必須種田的,但種田第一先決條件不是資金也不是技術。是生存環境。
其中又細分爲政治、民情、宗教迷信等等錯綜複雜的東西。
其餘穿越者一言不合就種出一大片“良田”怎麽講呢,多少有點太想當然。他們怕是沒見識過“抵制工業、用愛發電”。也沒見過因抗拒修路的“八小時絕食”運動。這些東西反智已經到了極限,就發生在民智開啓的文明時代。
用愛發電容易理解,那什麽是八小時絕食呢?大抵就是那些學生們三班倒,用絕食進行抗議時又怕餓死,于是如同上班或上學一樣,制定出“每班絕食八小時”的錦囊妙計,進行三班輪換。
期間又擔心哪怕八小時也會營養不良損傷身體,于是不絕飲料,狂喝各種高糖高熱量的功能性飲料,一到下班就開始暴飲暴食,所以是的,這些絕食的廢青過後十個有八個相反胖一圈!
厲害吧,是不是有些印度阿三的節奏?
文明時代尚且如此,于是再參考一下乾隆老仙的子孫子民“拆除電杆,搗毀鐵路,治國需以農爲本”的偉大運動。
由此可以想見:種田的第一先決條件是環境和思想,而不是資金和技術。
現在地球近一半的錢在大宋,文化科技的巅峰,這方水土環境也天然會開發漢娃的腦力和勤勞指數,一言不合就出神童,各種發明和秘方冒頭。譬如吳清璇,她就懂得植物的授粉和雜交技術,旁通一下,将來她能改良水稻也毫不奇怪。
所以大宋本就不缺少資金和技術。
不過卻被各種落後愚昧的鄉賢文化和封建迷信把控着,信張懷素的人比信張子文的人多的多,這怎麽種田?絕逼出現比用愛發電更碉堡的形勢可以想見。
隻有真實見過用愛發電,八小時絕食,以及張懷素們的威力後,才能尤其體會到某位老爺爺的偉大!
一千年後兔子那基本硬剛全球的工業底子豈是憑空而來?小清新們發着微薄罵兔子隻是運氣好時,像是選擇性忘記了,僅這在夾縫中生存的三尺立錐之地,也百萬志願軍過鴨綠江拼出來的。這尼瑪是魄力和鋼鐵意志。
沒有他老人家以及那隻激情燃燒的紅色軍團,兔子不過是個弱化版阿三。
因兔家的可耕種面積比三家的少,人還比阿三家多。若不強勢沖破封建迷信、宗族鄉賢文化、以及世界寡頭俱樂部的聯手節制,走自己的鋼鐵火焰之路,那就真連阿三家的生活水平都不如了。
重點是:要種田就先種花,種花能取悅皇帝,能對儒雅士大夫們證明自己。
這就是話語權和政治護甲,有了這東西後種田就百無禁忌。否則遇到那群人一上街,不用其他奸賊出手,肯定先被康國老爸和蔡京聯手捉回來挂在汴京城牆上。
人要抱團才會感覺到溫暖,哪怕不是親爹,但張子文也希望康國老爹長命百歲。無奈凡人皆有一死,且張康國在曆史上是早死的人。
康國老爹能護着兒子走多遠此點張子文不關心,任何情況下自力更生才是重點。必須在康國老爹落潮或去世前,淬煉出自己的白虎戰甲。
所以經過了這一通廢聯想又回到原點:當下種花才有前途。
張子文會傾盡所學,給這顆獨門的千葉牡丹打下基礎,博取喝彩之聲,至于将來蔡攸轉送給皇帝後是否養成胖子,那個就管不了了。
王朝都能更替,世界上又有什麽東西是永恒不變的?能量的确是永恒的但它會轉移會變啊,王安石不就險些上了奸臣錄了?
所謂一代人做一代事,管好自己所處的節點,這除了是灑脫之外,事實上也僅僅隻能做這麽多,又不以個人意志爲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