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住!”
張子文一行人被二十幾個差人散開後團團圍了起來。
富安基本也是認識這些家夥,平時他們連高衙内的事都不想管的。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機智的富安當即吩咐屬下和徐甯:“不要硬來也不要說話,這次免不了要去過堂了,說不定還會挨殺威棒。”
張子文倒是猶如發現新大陸似的,多打量了富安幾眼,汗,這流氓還真是比想象中的聰明呢。
張子文也不多說,點點頭,表示認可了富安的見解。
緊跟着,感覺被人從某處盯着,張子文擡起目光到處看,結果見那個見過一次的儒雅書生葉夢得在附近酒樓的二樓上,好整以暇的看着。
張子文明白此番是怎麽回事了,于是看着窗口裏的葉夢得道:“葉大人,怎麽您不跟去開封府作證嗎?”
葉夢得相當反感這個纨绔子弟,遲疑頃刻哼了一聲道,“既是公子盛情邀請,葉某當然要去的。這次算你運氣好。”
他像是有些失望,言下之意是沒等到張子文闖大禍。
不頃刻,葉夢得從酒樓出來,徑直走了過來和張子文對視着少頃道:“之前葉某人就再想,怎麽老張相爺像是換了個人?忽然把這京城的事鬧的這麽大。果然沒猜錯,是你這位大公子在後面搞事。”
張子文道:“那請教葉大人,搞事好呢還是不搞事好?”
葉夢得哼了一聲道:“本官不想和你談這些,走吧,開封府大堂上,林摅林相公會和你們說的。”
張子文道:“所以葉大人等在這裏的目的,應該是覺得我張家吃相太難看。通過昨夜的事,你們說服了林摅,腦補爲我會對張步帥一家趕盡殺絕是嗎?于是你們就故意等在這裏?”
葉夢得微笑道:“你本來就是,還用以爲?今日本官親眼所見,你險些就趕盡殺絕了,影響很壞。”
張子文道,“所以葉大人隻選擇性的看見我趕盡殺絕,又選擇性忽略了他們的作爲?”
葉夢得一甩手袖,“本官不想和你辯駁這些無意義的東西。”
張子文眨了眨眼睛道,“對了葉大人,您和張步帥家的關系是什麽?怎麽感覺你好像很在心這家人的事?”
葉夢得微微色變道,“你張家已經吃相如此難看、如此不講究的以莫須有理由搞了這麽大的事。現在想在我頭上套什麽?你以爲我葉某人好欺負?”
張子文微微搖頭,“我沒覺得你好欺負,也不是那個意思。似乎是你覺得我張子文好欺負不是嗎?”
葉夢得懶得多說的樣子,回身對公差擺手,“帶走吧,記住送開封府不是送開封縣,讓林大人親自問案。我随後就至大堂作證。”
既然這樣就隻有跟着走了,張子文也暗暗皺眉,這葉夢得軟硬不吃,此番進開封府恐怕真沒什麽好事。當然這是針對富安徐甯他們而言,不論情況如何,隻要升堂,他們這類人一定吃虧。至于張子文倒是無所謂。
倒不是因爲張子文是相爺的兒子,現在很顯然,既然會出現這一出,他們擺明了就是針對相爺的兒子。
但是但是但是,張子文有功名在身,現在是太學真傳院的“高材生”。
這身份上公堂不用跪,也不會被用刑,又沒有殺人放火。
當街打人當然不對,就算他們斷章取義也是很無所謂的事,頂了天也就賠償點醫藥費。
如果換唐俊紅來打這場官司,難說倒讓張步帥家賠天文數字的錢給張子文。隻是說張子文本身不是訟棍現在這節骨眼上也不宜把精力放在這些問題上……
被一鍋端捉入開封府後,相互隔離開。
富安徐甯他們不知道被帶到哪去了,包括小鈴铛也在迷迷糊糊的狀态下被他們帶走隔離了。離開時張子文拿了兩個銀塊給差人,但差人不敢收,隻說了句“不會爲難小姑娘”。
平時來說,這年景應該沒有不收錢的差人,看起來現在知府大人和葉夢得基本站在同一陣線專門盯這個案子?于是事關這個案子的過程差人不敢收錢。如果真是這樣,這算是個不利信号。
應該是蔡相爺專門約談過林摅老狐狸。
他們想談的内容也不難猜測,張子文基本都知道。
蔡家子弟,和張懷素來往應該是密切的。至于蔡京本身則不好說,蔡京這種愛抓權的章魚怪,一定有需要用到張懷素的地方這毫無疑問。至于捆綁的深淺則不好說,但要張子文分析應該不至于太深。
張懷素那種人是有天花闆的,到了一定的層面就隻能撈錢爲主。越放縱膽子越大,吃相就逐漸難看。但蔡京已經是宰相,手裏握有大宋國庫,要撈錢的話絕逼不可能以張懷素那種方式合作。
從昨日樞密院對步軍司系大動手術、而蔡京沒出面反對來看,他和張步帥那些人沒有交情也沒有捆綁,就算不可避免的有一些,應該也是通過親家兼門生宋喬年完成的。
這些綜合起來看是一個案子,一條利益鏈。但蔡京在步軍司的問題上不說話,卻又忽然召見林摅知府談話,這在“肢體語言”和戰術動作上,絕對是偏于保張懷素的。
由此張子文斷定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張懷素老謀深算,在某些重大問題上和蔡家子弟捆綁較深。第二更恐怖,以張懷素的尿性手段,在京這麽多年做公卿的“清道夫”,那很大可能他握有一部大宋核按鈕:百官見聞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張懷素的事就難辦了,真會成爲一塊鋼闆很難打穿。因爲護着他的權貴就會多到不敢想象。
世事有時候就這麽蛋疼,收拾張步帥比張懷素會簡單太多。第一是因爲康國老爹擁有軍務治權,第二不論哪朝哪代軍人都有嚴厲的軍法管束又算公職人員。第三是大宋總體環境下軍人無人權、而張步帥又身在要職,能一定程度影響京畿穩定。
但張懷素不同,在國家層面他是“民”,還是受到保護的特殊宗教群體,更是在宋代擁有特殊地位的道士。
基本上可以這樣說:有禮部和開封府拉偏架的話,就沒人可以動張懷素。現階段的張康國影響力總歸不夠,比蔡京還是差一大截,加之這些事務上張相爺根本沒有治權。
身爲樞密使敢幹涉中樞業務,并且見什麽罵什麽亂開炮、攝政太後都被剛的不要不要的人大宋隻有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韓琦韓大炮,那也是頭虎。論治權他和康國老爸是一樣的。但聲望就強了太多。
玩政治的人都知道,聲望是比治權更重要得多的東西。有身望的人基本一呼百應,就是這樣原因,曆史上蔡京罷相期間也能遙控朝局。大腦殼王安石就更是個隐相,哪怕不在職,皇帝和各大員也什麽事都去問他。
反之,過些日子趙明誠他爹拜相後,說什麽話都沒人聽,他說一句,全國官僚和他頂十句,什麽事都辦不成,把政治統一性搞的一團亂麻。這叫高處不勝寒,其實趙挺之如果僅是吏部尚書、不作爲一面旗幟存在時,相反給他面子的人超多,幾乎很少有人和他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