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鮮血仍然在不斷升高，轉眼間已經到了齊腰深，将整個大廳都變成了一片血海，那腥甜的味道中人欲嘔。
切尼此時頭疼欲裂，用力捶打自己的頭部，雙目瞪圓，大聲喊道：
“我……是……淨化學會副會長！鷹國參議院臨時議長！切尼·克雷夫！這個世界上意志力最強的人！我不可能被催眠！我是低語者的第一使徒！”
就在他狂喊的時候，地面上的血液已經沒過了他的頭頂，繼續向天花闆升去。
切尼被鮮血浸泡在其中，口中不斷湧入溫熱而又腥甜的血，無法呼吸，隻能拼命掐着自己的脖子，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就在這時，他猛然将右手食指塞進了口中，随後開始瘋狂撕咬第二指節處。
此時切尼的雙目瞪圓，不顧一切的拼命用力，鑽心的疼痛立刻傳來，卻讓他心中一喜，能夠感覺到疼痛，就能夠破解催眠。
他現在需要的是更劇烈的刺激！
手上轉眼已經開始流血，甚至咬穿了皮膚露出了裏面的肌腱。
周圍的血海猛然變得沸騰起來，牆壁上同樣出現了裂縫。
鑽心的疼痛從傷口傳來，切尼繼續拼命撕咬自己的手指，轉眼間牙齒已經切入手指第二指節的一半。
大廳的牆壁出現了更多的裂縫，仿佛随時都要崩塌。
不能停！
切尼的喉嚨中發出一陣低吼，繼續用力，就聽“咯嘣”一聲，他的上下牙齒猛然撞擊，已經将手指從關節處徹底咬斷，拽了下來！
幾乎讓人昏厥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切尼咬緊牙關，攥住傷口，眼眶都被睜裂，臉上卻現出了笑意。
周圍的世界正在迅速破碎，他正在從催眠之中蘇醒！
下一個瞬間，他隻覺天旋地轉，那些猩紅的血海猛然消失，包括喬伊三人的屍體，同樣消失不見，周圍仍然是剛才所在的大廳。
隻是一切和剛才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些特勤局的槍手們都已經被擊倒在地，喬伊三人手中持槍占據了幾個制高點，居高臨下的瞄準着他。
十幾個靈童也被帶到了他們的身邊，處于被保護的狀态之中。
他們并沒有死。
那個戴着兜帽和口罩的人，此時正兩手插兜看着他，雙目之中帶着戲谑的神色。
切尼從口中吐出那節斷指，左手死死地按住傷口，感受着陣陣襲來的鑽心疼痛，卻反而恢複了鎮靜。
風聲仍然在傳來，還有樹葉的沙沙聲。
切尼擡頭看向周圍牆壁上的窗戶以及穹頂上的天窗，随後閉上眼睛傾聽片刻，說道：
“是風……原來在風聲傳來的時候，催眠已經開始了……哈，我竟然還以爲是雲造成的光影變幻，根本沒想到你早就已經開始對我進行催眠……”
周圍的牆壁和窗戶，以及通風口上，隐隐有銀灰色的光芒閃現。
顯然從一開始，敵基督就已經利用灰潮控制了大廳内的風聲和光影的變化，開始對他進行催眠。
切尼跌坐在地上，坐在自己的血裏，仔細端詳着眼前的那個身影，突然哈哈大笑，說道：
“還是小瞧你了……畢竟是連克蘇爾都不得不謹慎對待的敵基督……你的大腦應該接受過改造，可以對其他人進行磁場幹擾吧？否則的話，我實在沒有理由被你輕易催眠……”
沈鋒沒有回答，而是看着切尼微微一笑，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毀滅這個世界的想法，根本就是錯的？屈從于自己的死亡本能，隻是一種逃避。你也同樣可以得到拯救，也可以稱爲一名救世主，拯救他人……善與惡隻在一念之間，既然你不甘屈于克蘇爾之下，爲什麽不和我一起拯救這個世界呢？終有一天，就連低語者也将在你的面前伏首……”
切尼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地面。
他能夠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向他悄無聲息的接近。
應該是對方所控制的灰潮。
他不由慘然一笑，說道：
“我知道你想控制我成爲你的棋子和玩偶，與低語者對弈，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話間，他用完好的左手猛然從懷裏掏出一柄手槍，對準了沈鋒，笑着說道：
“是善是惡，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純粹的惡，也是純粹的我，任何人不得幹涉，包括低語者……”
喬伊三人驚呼一聲，同時将手中的槍對準切尼，激光瞄準的紅點在他的額頭上閃動，随時準備結果他的性命。
沈鋒此時也收起了笑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切尼，說道：
“我會抓住克蘇爾，抓住低語者，讓你們的一切都變成笑話。”
他已經明白對方想幹什麽。
切尼嘿然笑道：
“救世主，敵基督，我承認我輸給了你……好好看看自己的眼睛，你會發現真實的内心……再會，等你毀滅世界之後，我們再從地獄相見。”
話音剛落，瞬間調轉槍口，抵住自己的下颌，扣動了扳機。
“嘭！”子彈瞬間洞穿了切尼的頭部，從他的天靈蓋轟出，掀飛了他的顱骨，到處噴濺，變得一塌糊塗。
屍體重重倒地，仿佛是一個裝滿了石塊的麻袋落在地上。
喬伊愣愣的看着切尼的屍體，有些難以置信堂堂參議長就這麽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變成了一具在逐漸變冷的屍體。
灰潮此時來到了切尼的屍體旁，像是蟻群一樣将他的屍體包裹起來，開始迅速吞噬分解。
他的大腦已經被擊碎，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
沈鋒連看都沒有看切尼的屍體一眼，來到了那副巨大的血紅色畫作前。
此時那十幾個孩子都已經從剛才的癫狂之中恢複過來，開始驚慌大哭，有些則似乎是吓傻了，就那麽直愣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沈鋒仔細看着這幅畫，心中思緒萬千。
經過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對這些所謂“靈童”預測未來的能力十分了解，基本上每次都是準的。
眼前這幅畫上的場景，實在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啊。
他以後難道真的會變成毀滅世界的魔頭？
又或者這本身是切尼爲了誘導他給他一個心理暗示布下的局？
而如果這真的是未來将發生的事情，他是不是應該找一堆道具，擺個類似的場景，邪魅一笑拍幾張照片，把這個未來預言給破了？
不過沈鋒也明白，就算他真的這麽搞了，也不過是找個心理安慰而已。
一切并不會改變。
“救世主……先生，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剛才被殺的人裏面有特勤局的人，可能很快就有政府的人到場了……”
托馬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鋒看了看周圍的屍體，以及外面院子裏的屍體，再次控制灰潮開始打掃現場。
說起來，灰潮現在最方便的一點就是毀屍滅迹，不留任何痕迹。
轉眼間，灰潮已經将在場的屍體全部吞噬完畢，隻剩下了十幾名身上帶傷瑟瑟發抖的靈童，還有喬伊三人。
甚至就連各種武器彈藥，以及牆壁上的彈孔的，都被灰潮吞噬清理得幹幹淨淨。
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沈鋒深深看了喬伊一眼，說道：
“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刻離開這裏，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們也從未來過這裏。至于這些孩子，直接叫記者，同時報警讓FBI或者其他警察前來保護即可，沒有人會爲難這些孩子，你們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自己。”
自始至終，并沒有其他人見到喬伊三人。
或者說見過他們的人全都死了。
他們現在仍然能夠全身而退。
至于這些本身就精神不正常擁有各種精神類疾病的孩子，他們本身也難以仔細描述喬伊三人的身份，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話。
“另一個選擇，是在這裏等待記者和其他警察的到來，然後編造一個解救被虐兒童的謊言，成爲英雄，然後在被臨時拘押或者審訊的時候，讓淨化學會的人悄悄弄死。”
托馬斯全身一顫，連忙說道：
“我選第一個！”
喬伊和艾麗同樣點點頭，表示一切聽從救世主先生安排。
沈鋒當下向記者和警方發去了消息，然後再次給這三人裝備上灰潮戰甲，确保房間裏的孩子們很快就會獲救之後，這才離開了楓葉堡，駕車朝着來路而去。
這一路之上的監控記錄等等信息，沈鋒自然會完全擦除，不給喬伊三人留下危險。
很快，他們已經再次回到了雙湖鎮附近那個湖邊的小屋。
見到他們回來，瑪莎立刻歡叫一聲撲了過來，死死抱住沈鋒的腿，随後擡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鋒，似乎有些詫異他竟然能夠活着回來。
随後瑪莎猶豫片刻，将一張畫遞給了沈鋒。
沈鋒凝神看去，不由一愣。
這張畫上所畫的，和之前在楓葉堡看到的那副血紅色巨畫一樣，都是屍山血海的末世之中，沈鋒坐在屍堆裏笑着的場景。
瑪莎竟然也“看”到了這個場景！
沈鋒依稀記得，之前淨化學會的人曾經說過，每一個“靈童”隻能看到一次未來的場景。
而瑪莎已經算是第二次“看”到這些場景，是不是說明她的天賦要強得多？
沈鋒取出那副血畫與瑪莎的畫相對照，立刻發現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瑪莎畫的這幅畫上，那個“沈鋒”已經轉過臉來，正在注視着前方虛空中的什麽東西。
一雙眼睛仿佛活人一樣，讓人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好好看看自己的眼睛，你會發現真實的内心……”
切尼的話突然在沈鋒的腦海中閃過，對方說的這句話，顯然還有别的意思！
沈鋒立刻凝神朝畫中的自己看去。
這雙眼睛，讓他感覺自己仿佛能夠穿越時空，與未來的自己對視。
下一個瞬間，沈鋒突然感覺一陣眩暈，随後眼前猛然出現了一片煙塵和火焰。
掃視周圍，他似乎正坐在屍堆之上，周圍是破敗的城市的斷壁殘垣，一片廢墟。
他似乎成爲了畫中的“自己”，又或是雙目穿過了時間的桎梏，進入了未來的“自己”，看到了未來的場景！
随後他擡眼朝前方看去，雙目猛然瞪圓，心中大駭，終于明白了畫中的“自己”到底在看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