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車門走下去,行至院子大門口停下腳步;擡手敲了敲門,“叩叩叩。”
“誰啊?來了,等會兒。”鍾母的聲音傳來,過了片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大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鍾母看向外面的人,臉上一下子綻放出歡喜熱情的笑,“是女婿來了呀,快進院子,毓秀呢?”
“毓秀沒來,我過來是想問問您和嶽父;我家有一套沙發,之前用過的,不算舊質量還不錯。現在淘換下來了,也沒地方放,想問問您和嶽父要不要。若是不要,我們就送到大院後勤去了。”
鍾母笑臉一頓,問道:“那套沙發我們知道,你們這就不要了?”
“不要了,沒地兒放。”
“送給後勤,他們會給錢嗎?”關心的還是這個,要是人家給錢,他們就不要了。
嚴如山道:“沒錢,沙發他們不收,我們也不要的;沒必要換錢。”
那怎麽行,按套沙發她見過,很好的;坐上去還舒服,皮瞧着也不錯,搬回來放他們家裏也是行的。好過送給别人還不要錢,那可太虧了。
“要要要,我們什麽時候去拉?”
“不用您去拉,明天讓人送過來;先這樣,我得回去了,嶽母您關門吧。”嚴如山說完就要走。
鍾母拉住他,“等等,這麽急做什麽?吃了飯再走啊!”
“我得回去吃飯,毓秀還在家等我你呢,嶽母,你們明天留一個人在家。”
鍾母怎麽留都沒把人留住,嚴如山歸心似箭,哪兒會在這邊留下吃飯;鍾母滿臉遺憾歎息,管上門,回到堂屋,鍾父和鍾家全看到她就問。
“誰來了?”
“是女婿。”
“女婿來了,怎麽不叫他進來一起吃飯啊!”鍾父起身往外走。
鍾母道:“人都走了,開着車走的;他急着回去陪咱們閨女吃飯呢,哪兒有時間來陪這個糟老頭子。”
鍾父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略帶沮喪的回到原位。
“怎麽就走了,都到家門口了。”
“你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麽可陪的,咱們閨女還等着女婿回家呢。”鍾母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飯,一邊吃一邊笑,“這樣好啊!說明女婿在乎咱們閨女,他們結婚也有好幾年了,女婿對咱們閨女還是這麽好。這說明什麽?說明女婿是個好男人,閨女挑選女婿的眼光一等一的。”
女婿想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自身能力強;這樣的好男人在他們鄉下不得被搶着想招回家當女婿?可就是這麽好的女婿,是他們家的了。
“你說,咱們閨女要是沒被抱錯,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日子了?”鍾母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鍾父撇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甯願閨女一直在我們身邊,别人家好是好;還不是發現不是親生的就可以随意抛棄,在我們身邊,誰會抛棄她?”
萬家人将閨女當替罪羊送去鄉下的事,一直是他們兩老的心頭刺;你送去鄉下就送去鄉下,爲什麽不動用動用關系把人送到他們身邊?在他們身邊好歹還能照應不是。
“說來,還是咱們沒教好那個死丫頭,讓她回來霍霍咱們閨女。”鍾母氣惱,“我們也不算虧待她,吃的喝的穿的誰虧她了?走的時候還偷走了家裏的錢;那幾年我們多難啊!家裏一點家底都沒有了,要不是這樣,能給咱們家全娶個攪家精?”
養女的品行,他們是真的惱;一家人都是老實本分人,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姑娘。
“就算不是親生的,好歹在咱們身邊長大,以後别說了;就當是給自己積德,聽說她也沒有什麽好下場。”鍾父知道老妻對養女郁結于心,他也郁悶;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養女是怎麽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還能精準找到親生父親家裏,“再看看咱們閨女過的多好啊!要什麽有什麽,功成名就;這麽一想,心裏的氣是不是順了點兒?”
鍾母撫了撫胸口順氣,大口吃菜;别說,兩相對比,氣兒是順了好多。
“可惜了咱們多年攢下的家底,便宜她了。”
“什麽便宜不便宜的,幾百塊錢對現在的咱們家來說算什麽?她拿去就拿去了;隻要她不回來找我們,這些錢就當是這些年虧欠她的了。”感情上的虧欠吧。
他們一早就知道這姑娘不是親生的女兒,也不知道親生女兒在哪兒;如何能真心疼她,當初也隻是想着,這個孩子到了他們家又不知道去哪兒找親生父母。養着也就養着了,多一雙碗筷罷了,誰想養出個白眼狼!
鍾母瞪他一眼,“不然呢?還能怎麽辦,讓她還回來嗎?她親爹給咱們閨女養的好,這是不争的事實;這些錢就當是還給他們家了,我氣的是這個女人沒心。”
好歹養一場,感情淡漠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鍾父無奈看着她,不知該如何寬慰她;養女的品行何嘗不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他們家養出個白眼狼,養出個品行不.良,養出個連親生父親都能舉報的玩意兒!
鍾家全吃着飯,聽着父母談話,他老實憨厚卻不是沒腦子;萬毓桐回城的時候,他心裏也難受的,好歹是當親妹妹待過的。父母偏心他,對妹妹多有不喜,他是知道的。那時候,他隻以爲父母重男輕女,看重他這個兒子;事情爆發之後他才明白,父母早就知道萬毓桐不是親生的,不過是給口飯養着。
“爹娘,事情都過去幾年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鍾父鍾母不約而同沉默了,最終還是鍾母搖頭歎息,“罷了,就這樣吧,提她做什麽,給自己添堵麽;隻要我閨女好,萬毓桐過得好與不好都跟我們沒關系。”
“吃飯。”
一家人默默吃飯,食不知味,終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的事情,不是說說就能過去的,心裏始終都有一根刺深深紮在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