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秀撇他一眼,沒有說話的興緻;不過,他現在這樣,确實得好好治一下。萬家的命絕不了,大約,這就是命吧!萬毓甯遇到了一個好女人,也是做父親有妻女的人了;他不該丢下一切離世,而是該活在這世界上,成爲她們的依靠。
若是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可能沒辦法;但現在,修複液的誕生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我的病情,我知道,現在隻是拖延日子罷了;能活一天都是賺了,我已經想開了,不用爲我多費心。”
萬毓甯說這話的時候,不敢去看妻子和女兒;而曲敏早就哭泣不止,她能怎麽辦?男人一心求死,根本沒有活下去,抵抗病魔的想法。
“既然死都不怕了,爲什麽不能拼一把?”毓秀的話直白,卻也道出了曲敏了心聲。
曲敏扭頭去看萬毓甯,隻見他蒼白的臉上盡是苦笑,“我也想活着,可是,一天天拖着日子太痛苦了;古往今來,多少人死于癌症,這就是無法治愈的病。與其把錢都花在我身上,不如留下來,我死後,他們母女還能靠着這份錢過的好一些。”
“你要是不死呢?不就能跟她一起撫養女兒長大,錢重要還是人重要?”無數的人在絕症之下還掙紮想活着,這人想法略帶讓人無語。
萬毓甯難過的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兒,“若是好不了呢?”
一切都打了水漂!
鍾毓秀不知該說他什麽好了,幹脆對曲敏道:“曲敏同志,麻煩你叫護工過來一趟,對了,他的主治醫師也通知一下;我需要借用醫院的銀針,若是有可能,最好是金針。”
這邊醫院應該是有金針的,畢竟是大醫院,底蘊深厚;也有好些中醫大拿,沒有金針,銀針肯定是有的。
“好,我這就去。”曲敏抱着孩子便出了病房。
一時間,病房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嚴如山送了一根凳子給媳婦兒;拉着媳婦落座,他則是靠在凳子邊兒上守着媳婦兒。
萬毓甯望着他們,臉上的笑意輕快了一些,“毓秀,你現在過的好,我就放心了;爸爸死前一直念叨着,你嫁的門戶高,男方背景深,你又沒有得力的娘家,就怕你被欺負。現在,我倒是覺得爸爸擔心是多餘的,你跟以前變化太大了,有時候我都在想,你還是不是我那個膽小怯懦的妹妹。”
還真不是。
鍾毓秀沒開口,隻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話。
萬毓甯虛弱的,說幾句話便開始喘粗氣;鍾毓秀沒打斷他,聽着他斷斷續續說完,“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和爸爸以前把你保護的太好,讓你的聰明沒有用武之地;等到把你送走,看到你現在過的這麽好,我和爸爸也能放心了。”
你們是放心了,原主都死了,能不放心嘛!
“其實,當初你下鄉後,爸爸就後悔了;一直想着不該讓你一個人孤伶伶的下鄉,或者走走關系把你安排到你親生父母身邊才是最好的。”萬毓甯不停的說話,再虛弱也要把想說的話說完,他怕以後沒有機會再說了,“可是,爸爸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萬毓桐一直說養父母對她不好,重男輕女,爸爸又想着不把你送過去應該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麽一猶豫呀,咱們家也跟着遭了秧,就是想爲你做點什麽都做不到了。”他到現在都挺後悔的,當初不該多此一舉做出那麽傷人的舉動來,“那時候,我以後我們能各自安好,誰能想到,不過是我和爸爸自以爲是的癡心妄想。”
“萬毓桐是我親妹妹不假,可惜,我和爸爸從來沒想過有血緣關系的親妹妹會舉報我們;甚至将我們送到了便宜苦寒之地,那是不想我跟爸爸有回來的機會,最好是死在鄉下。”
“我不知道她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難道,就因爲當初我們弄錯了孩子嗎?她受苦受罪了,所以,甯願不要我和爸爸這樣的娘家人,也要把我們弄死。”越說,他心裏的重擔反而輕了一些;他們不是真的就放下了鍾毓秀這個妹妹/女兒,是他們後來真的沒辦法了。
他不希望鍾毓秀心裏一直對他們有怨念,甚至是怨恨的情緒。
“毓秀,你别怪爸爸了,好嗎?爸爸走之前都在想着,哪天能得到你的原諒就好了;隻是,他不肯說,一直說讓我不要去打攪你,不要去找你。原本是最親近的親人,走到現在這一步,是我們誰都不想的;不過是陰差陽錯,造化不同。”
鍾毓秀抿抿唇,略帶譏諷,“萬毓甯,我來看不是因爲還念着舊情,隻是覺得該來走一趟。”還的是原主的因果啊!誰讓原主的身上因果繁雜呢。
原主是死了,可她來了,就得承擔起這份因果。
萬毓甯一看她這樣,自認爲是她還沒有原諒他們;不過,人家不原諒也是對的,誰被人推出去當替死鬼下鄉,誰心裏沒點怨恨?也就鍾毓秀這個妹妹心性純善,即便這樣,也從來沒有想着報複他們。
換做萬毓桐,還沒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呢,就巴不得他們去死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謝謝你能來看我,以後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萬毓甯滿臉苦澀,“要是有可能,幫我照顧一下曲敏母女倆吧,我一走,他們孤兒寡母的,還不知道以後怎麽過。”
鍾毓秀不愛聽這話,“我說過,你的病可以治;以後怎麽樣,那是你的事兒,這次我出手救你一命算是徹底跟你們萬家劃清界限,以後你有什麽事兒我不會再來,我有什麽事兒你也不要過問。既然已經成了陌生人,那就徹徹底底當彼此都不認識的陌生人就好。”
萬毓甯目光晦暗,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突然有點想哭的沖動。人做錯了事兒,難道真的不能重來嗎?非得記恨一輩子?
“我這病沒法子了,你不用爲難。”心裏怎麽想的,鍾毓秀不知道;她聽到的是萬毓甯沮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