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前，王老先生和老太太慢條斯理擦了擦嘴，王老先生言，“鍾同志，我們吃飽了。”
“真吃飽了？”鍾毓秀将信将疑，他們确實是先緊着兩位老人先吃飽的想法；他們一個人也就吃了兩個大饅頭，菜都少碰。
“真的，您和兩位同志趕緊吃，我跟老伴兒回房歇會兒。”
顧令國及時道：“廚房裏我們燒了熱水，我看廚房裏有兩個水桶；您老歇會兒提水洗一洗，今天晚上早點睡。”
“好，我知道了，你們慢用。”
王老先生起身背起老太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太太身體很輕，即便吃的好吃的飽也不見長肉；王老先生背的很輕松，回到房裏，老太太拉着他的手。
“咱們今晚是不是吃多了？”
王老先生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沉吟片刻方道：“不算多，看看鍾同志他們就知道不多了。”
“往日裏我們在家喝一碗稀飯就不想吃了，到這兒來，有肉有菜；吃着白面饅頭，忍不住就多吃了點兒，别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老太太心下忐忑。
“沒事兒，我們吃這點算什麽呀。”王老先生輕笑，坐到床邊安慰她，“看看鍾同志的飯量，再看看我們的，不值一提；而且，你沒發現嗎？”
老太太一愣，“什麽？”
“鍾同志他們在刻意讓着我們呢，都沒怎麽往肉菜盤子裏伸筷子。”
王老先生這麽一說，老太太一回想，可不就是嘛！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這姑娘心可真善良啊！”
“怕是看出來我們兩在家就沒怎麽做過飯。”每次都是對付一口，有肉有菜，煮在粥裏，好歹能吃飽。
以前在牛棚裏待着，别說粥了，有點東西填填肚子就不錯了；那時候老太太的腿廢了，沒法走路，隻能在牛棚裏坐着，别說做飯了，連一步都走不了。、
回城之後，老太太行動不便，王老先生又舍不得陪他同甘共苦的老伴兒受累，做飯的活兒就被他給接下來了。但他哪兒會做什麽飯啊！頂多把東西做熟，或者把肉和菜放進粥裏一起煮。好歹什麽都有，有營養，能吃飽，不會讓身體垮了。
老太太心下大安，搖了搖頭，“她是個好姑娘，家裏的地契交給她，我們能放心了。”
細節看人品。
一個人的人品，大方面看不出來的時候，細節一定能分辨。
“我們這樣一路走就是拖累，她還不嫌棄我們。”老太太沉沉感歎，“要是在以前，我們家家底兒還在的時候，我多送點兒東西給她當謝禮才是。抄家把所有東西都給抄沒了，想送人東西都沒以件拿得出手。”
王老先生何嘗不是這麽想，眼角瞟見帶出來的大包裹，主意上心頭。
“咱們後來收的字畫可以送，那些東西現在沒什麽人喜歡；可盛世古董，這些文玩字畫可是古董呢。”
送出去還真舍不得。
老太太招手，“包裹拿過來，我選一副。”
行吧。
王老先生提過包袱放到床邊，看老太太興緻勃勃的打開包裹；裏面放着十幅字畫和一些古董小玩件，老太太挑選了一副其中年代最久遠的字畫，署名她沒看，而後又從古董小玩件裏選了一條108顆紅玉。
古時候稱之爲紅玉的東西，在後來被稱之爲南紅。
王老先生認出了老太太拿出來的東西，那是一條已經包漿的紅玉，屬于保山錦紅；在當下不值錢，也就是個可以随手送人的小東西，可他能預料到，這串紅玉必定價值連城。
108顆，顆顆體潤完美，裂紋十分稀少，有也是隐裂；屬于精品中的精品。
“紅玉、文玩有了，我看看還有什麽是适合姑娘家用的。”老太太翻翻找找的，從裏面拿出胖胖的兩顆随行圓珠，拿在手裏翻看了一下，“拉絲的，紅色，你什麽時候收了這玩意兒？”
王老先生無奈道：“看到就收了，瞧着很有些年頭了；你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我還準備有時間拿出來給它們清理清理，淨化一下的。”
“送鍾同志，這東西也是不值錢。”
王老先生：那是天珠！不值錢，但是價值還是有的。
相傳，有靈性的天珠護主，能爲主人擋災擋小人；王老先生不是很信，但，那也是喜歡的啊！
天珠是天然瑪瑙形成之後供奉加持而成。
“送了。”老太太十分豪氣，一揮手又拿了兩件；其中一個是顔色十分深沉古樸的老蜜蠟平安扣，大約五厘米長寬；另一個是和田玉籽料的無事牌。
心痛！
王老先生捂着胸口，默默眼下了這份痛；當初從鄉下收來的和田玉籽料非常髒，他用了三天時間才仔細清理出來，生怕傷了它。結果，他要眼睜睜看着它被送人，這是何等心痛的領悟。
“能給我留幾個好東西嗎？”
沒錯，包裹裏稍微好看點的都被送人了。
老太太撇他一眼，說的理直氣壯，“你一個糟老頭子，用得着這些麽？鍾同志是姑娘家，正好能佩戴；這塊和田玉雖然不是頂級料子，到底還算拿得出手。”
王老先生仍然很心痛。
老太太嫌棄道：“行了，真喜歡，咱們到了上京繼續收；反正我們有退休工資，還有之前的補貼，賣房子的錢也不少，足夠我們過日子了。這些東西在現在又不貴，隻要肯多出點兒錢，還怕收不到？”
并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痛了。
“以前咱們那麽多好東西，全被那不孝子給敗了。”沒錯，就怪不孝子，舉報父母；緻使家中被抄，值錢的全沒了，平反回來了誰又能還回來？
王老先生對這話是贊同的，又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倒地狠狠心點了頭，“罷了，到上京之後再收吧，反正我們安頓下來後我的時間多了；到時候找個人照顧你，我出去收點好東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