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良才和梁明柯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誰也沒說話，跟在他們身後出了醫院大門；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鍾毓秀身上，又見她被她身邊的男人送進一輛小車副駕，而那男人則是上了副駕驅車離開。
二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都看到了驚訝和了然；他們猜測到了這個男人身份不簡單，在國内能開得起小轎車的人家，何止是不簡單。
改革開放後，就算出了不少有錢人，真正能買到汽車的人家隻是少數；想買汽車不僅需要票，還得有關系人脈，缺一樣都弄不到。
“這位鍾同志嫁的人倒是不簡單。”
梁明柯意味不明的話出口，紀良才颔首，“确實不簡單，他那身氣質和身姿就不像普通人。”
氣質得從小培養，由心而生；嚴如山英俊挺拔，凜然剛硬，他們隻在國内軍人身上見過。
紀良才眸光微斂，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這位鍾醫生醫術備受推崇，嫁的人不簡單，那個男人眼裏心裏都是她。事業有成，夫婦恩愛，女人做到她這份上，他們這些男人多有不如。
回轉大院，車停到嚴家院子，嚴如山下車提着三個油紙包；副駕上的鍾毓秀推門走下來，嚴如山鎖上車，帶她一道回家。
踏進家門，走到客廳，嚴老爺子循聲看來，“毓秀回來了呀，怎麽去了這麽久？”
“留下來上了一會兒班。”鍾毓秀含笑走上前，在沙發上落座，“去銷假的時候，人家張院長都提出來了，我不好不答應。”
嚴國峰理解地點着頭，“是不好拒絕，請假了幾個月，院長既開了口，你就得留下忙活。”
“是呢，沒法子。”搖頭輕笑，“爺爺，聽張院長說，我老師申請退休；等老師走了，我得接手老師的職位，我這心裏還有點忐忑。”
“忐忑什麽？”嚴國峰目露不解，對她笑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無需緊張；你在城西一院上班時間不短，有人脈有醫術，還有你老師在背後撐着。”
鍾毓秀點頭，又搖頭，“我明白的，隻是，老師一走，我就得接手老師的工作；華大、醫大，還有我的研究，若是忙起來呀，怕是就沒法管醫院那攤子事兒了。”
嚴國峰了然，“那可以推了。”
“張院長那邊找不到人，毓秀一開始也不想接的。”嚴如山開口道：“張院長太可憐吧，毓秀就同意了；不過，毓秀考慮到她自身的情況提了條件，忙起來顧不上醫院的事兒，可以不去。張院長也答應了，讓毓秀有事兒去不了的時候給他說一聲兒。”
鍾毓秀輕輕颔首，“是這樣。”
“那就沒事兒了啊！你事情多，不可能事事顧慮周全；去不了就跟院長打個電話便罷了，有事兒他會找你的，别有心理負擔。”她身上事務繁多，華大帶了個班，還要上課；醫大也有課程，她還要顧着做研究，一旦靈感來了，更是顧不上其他的，“醫大那邊怎麽安排的？”
鍾毓秀道：“老師出差去了，不在學校，還沒銷假；等老師回來，我再去醫大一趟。”
嚴國峰無奈輕歎，“也隻有如此了，在課程安排上，可得和你老師說明白；或者咱就不去醫大上班了，不差醫大那點子三瓜兩棗。”
大孫子是個有出息有頭腦的，賺的錢足夠他們兩口子過活了；毓秀本身有分紅，還有工資。
“我倒是有這個想法，老師那裏怕是不會放過我這個壯勞力的。”不僅是華大差老師，醫大同樣差；第一屆的學生還沒畢業，人才處于緊張狀态，沒有人才輸出，各行各業，包括學校都愁。
“罷了，試試吧。”嚴國峰搖頭輕歎，“實在不行，就每個周去上一節課；名譽教授沒有那麽大的責任，能去上一節課也不錯了。”
毓秀擡頭看向爺爺，心頭一動；爺爺說的沒錯，上一節課，這節課可以由兩堂課縮減爲一堂。内容全部上幹貨，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時間上的安排能輕松些。
“行了，你們回來了，那可以開飯了。”嚴國峰拍了拍膝蓋，站起身來。
嚴如山随之起身，“爺爺，我買了烤鴨，先送去廚房熱一熱。”
“去吧。”嚴國峰擺擺手，與毓秀道：“走，咱們爺倆先洗手到飯廳等着。”
鍾毓秀笑了笑，點點頭，目送老爺子去衛生間洗手；等他老人家出來，她也去洗了手到飯廳陪他同坐。
“毓秀啊！”
“怎麽了，爺爺。”毓秀擡眸看去，老爺子正滿目慈和的望着她。
嚴國峰搖頭輕笑，“出了月子，你又要開始忙了，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有個什麽事兒，就叫大山去做，需要什麽就告我，我這個老頭子是退休了，人脈還在。”
“爺爺，您對我嚴大哥真好，什麽事情都想到我們前頭去了。”
話音不是多動聽，卻讓人暖到心底，嚴國峰突然理解了那些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的說法；确實比兒子孫子更貼心，說話比兒孫都好聽，話語不華麗，沒有拍馬屁，也沒有軟糯撒嬌，卻讓人覺得被你該如此的暖心。
“爺爺就大山和小海倆個孫子，不疼他們疼誰啊！”雖沒說鍾毓秀，但毓秀是個明白人，老爺子這是把她算到了孫輩兒裏了；相處這些年下來，老爺子确實将她當成小輩兒疼，有時候連嚴如山都比不上。
不管這些疼愛有幾分真心，老人是有這份心意的，并且做到了。
“謝謝爺爺。”
嚴國峰輕笑，與她閑話家常；不過，現在的老爺子多是說三個小娃娃的日常，如吐泡泡、啊呀啊呀叫、小家夥們什麽時候吃喝拉撒。總之，在老爺子眼裏，三個小曾孫是怎麽看怎麽好，怎麽看怎麽可愛，就沒有不順眼的。
鍾毓秀默默聽着，忽然覺得有個這麽疼他們的曾爺爺，三個小家夥長大以後不會成小霸王吧？
大院裏的孩子吵吵鬧鬧，打架那是常有的事兒；生在這樣的環境，誰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