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并不是火光。
壁爐,在這裏不是取暖照明的。
之前羅夏翻看的第一本硬皮書中說明,這個實爲唯心科考船的房間中,每一樣物品,都有着更重要的内涵和功能。
壁爐……羅夏回憶一下,剛才理解的文字,壁爐是科考船的能源系統。
能源系統——橘黃光亮,是一種意識層面的能源‘核心源’的具象化,‘核心源’也爲唯心科考船提供所有能源。
至于‘核心源’,這種唯心能源,如何獲取?
紙上字隻記叙一種比較寬泛的概念--——不以時空爲約束,宿主真正意識獲得滿足感時,憑空産生的一的種能量。
“簡單說……唯心船運行後,會臨時寄宿。”
“之後,完成宿主一個願望,等價獲得一些能量。”
“目前已儲備的‘核心源’,來自沒……正是那一名構造科考船之父,也同時被寄宿的心理學家。
當他願望和執念一步步滿足,身爲宿主,奇妙的意識波動,就會轉化成能源。”
羅夏能理解并驗證這麽快,也歸功于他是唯一權限者,被硬皮書的意識文字的直接灌輸。
“唯心探索船,存在價值,創造意義……穿越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意識個體,或者說是不同世界的個體,獲得宿主滿足的‘核心源’動力,同時搜集不同世界的信息,以研究出合适的辦法遷徙人類。”
拯救另一個世界?……
羅夏打消了這個想法,“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因爲遊泳體育特長,才勉強混到一個本科體育學院的資格。就算對唯心船一些創造者心懷感激,但也沒法自不量力,拯救和他毫無相關的彼岸世界。”
“何況,我現在就算醒過來,也是雙腿癱瘓……連輪椅都不一定有人給準備。”
羅夏很有自知之明,或者說他一直以來都比較穩健。
仿佛是他主觀意識中,對某方面困擾(比如雙腿癱瘓)過于明确的表達,他手中的個人狀态硬皮書冊,在一面空白處,浮現出新的文字。
——可消耗一定量核心源,作用于宿主意識,改善神經細胞、腺體激素分泌,有一定治愈傷病作用(提示:未經過實際測試,效果與隐患不确定)
——核心源,剩餘:53
——提示:剩餘能源,不足以完成宿主身體最小單位改善。
羅夏差不多明白,這種文字反饋并非智能,而是科考船建造時就錄入的一些信息,相當于被唯一權限者意識提問後,檢索出的答案一樣。
不足以治療雙腿癱瘓,雖然有一點失望,但就算有足夠核心源,之前提示的效果隐患不确定,也讓他不敢輕易嘗試。
“現在當務之急,是在被放棄治療前醒過來,那麽嚴重的車禍,天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必須醒過來。”
唯心科考船接收到了羅夏的強烈意願,也就是他唯一權限者的直接明确指令,紙上慢慢回饋了黑色字迹。
--正在執行。
羅夏一愣,“真的,想醒就能醒嗎?”
就見那硬皮書顯示完文字後,一刹那,他就好像被抽離這無盡的灰色空間,地平線和兩扇牆的房間都消失了。
……
幹澀的眨了眨眼,刺眼的日光射入,羅夏半晌才适應過來。
比較安靜。
一間不大不小的白色病房,旁邊的各種說不上名字的儀器,連着不同的管子或電線,都插在他的身體上。
羅夏感覺身體像是不聽話的機器,渾身疼痛又生澀,帶着高壓氧面罩口鼻,深深呼吸好幾口氣,他才能努力動了動胳膊。
“不是幻覺,渾身虛弱那種疼,我是真的醒了……”
不一會,一個陌生的護工大媽發現了異狀,驚喜的說着‘醒了醒了’的話,就跑去通知了值班護士和醫生。
羅夏被檢查情況時,周圍很熱鬧,白大褂和護士服在病床前圍了一圈,還有一些其他病人或家屬議論圍觀。
因爲被定性爲植物人長期昏迷,蘇醒是個比較罕見情況。
“瞳孔反射正常,精神狀況正常,繼續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取下一般導管、脊髓點刺激器……小張,一會通知一下病人家屬,進一步觀察沒什麽問題再做個全身檢查。”
羅夏雖然身體不濟,思維還是很清晰,從白大褂的交談就了解到,領頭發話四五十歲的醫生姓朱,也是他的主治醫生。從他那裏也得出了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小夥子,你車禍後被轉到這裏,已經昏迷了150多天。很幸運你醒了,不用着急,一會你的家人就過來了……”
150多天?五個月?
一個學期早過去了,都快半年了?
想起一直在無盡灰色世界中,不眠不休向着地平線走去,羅夏一時有些恍然。
幾個醫生和護士們離開後。
羅夏恢複了一精神,就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
就從這個姓劉的阿姨護工,羅夏得知。
幾個月前的車禍——出租車的駕駛員當場死亡,肇事的重型貨車刹車失靈,又控制不當,司機重傷被送到了醫院,也沒搶救過來。
總之,隻有羅夏一個人活下來了。
但他還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車禍後高昂的治療、住院、護理費……
劉阿姨一臉同情,說着自己曾聽來的。大貨車因爲沒有年檢,保險公司不予賠付,肇事司機家屬窮困,也賠不出錢,據說連車貸都沒還完,最後女人帶着兩個小孩直接跑了。
後來,也隻是出租車公司賠付了一些,但是杯水車薪,剩下治療費都是大伯、小叔、大姨幾個家庭先墊付的,至少有大幾十萬。
羅夏的臉色還是那麽白,隻是呼吸急促了兩下。護工劉阿姨也不敢再講,真怕刺激到病人。
又過了一會,一個年輕的護士過來一次。
她在羅夏無助的注視下,掀開他的病号服,讓他忍着别亂動一邊開始拔管拔線。
一根長長的,直達消化系統的胃管被取出,反胃、眩暈同時來襲,虛弱的羅夏很不适。
但更讓他羞恥的,小護士毫無顧忌,從他下體又拔出一根導尿管,長長的,忍着疼,更是絲毫不敢亂動。
羅夏想到一個無奈事實。
這幾個月渾身不能自理的昏迷,應該是早被看光了,劉阿姨這個他的護工,也應該是爲他擦洗身體,一直端屎排尿。
許久,病房門又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是羅夏的小叔,得到消息後,來的最快,也是代替其他親戚幫忙看望,也怕打擾到剛蘇醒的病人。
小叔高興的有點激動,說了不少話,甚至還談起很久前他意外過世的哥哥嫂子,也就是羅夏的父母。
羅夏感激又無奈,不得不反過來應付安慰一番,沒有破壞氣氛。
“先把身體養好。之前你的老師和同學也來過,等你好了再回去繼續學業。有一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羅夏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不要擔心錢的問題……”
小叔本不想回答,但因爲羅夏一直就比較獨立,小叔确認他有心理承受能力後,也就沒再隐瞞,把賠償和治療費用也如實告訴了他。
當時搶救手術後,一直沒醒的羅夏,又确診腦損傷,可能會成爲植物人,從,再轉到普通病房,治療護理用藥的費用也一直在堆疊,到了現在,差不多花費了89萬,出租車公司賠付的不到10萬。
羅夏深吸一口氧氣,他記得自己賬戶存款也不到20萬。這錢還是當年,父母車禍後賠償金剩餘,他上學也沒有其他收入。不過,幾個親戚也…也算傾盡很多了,都不是很富貴的家庭,卻能墊付治療一個當時的植物人。
“肇事者跑了,沒有更多的賠償,難道?隻能?把房子抵押,或者直接賣了?……”
羅夏遲疑了,沒有直接下決定,畢竟是承載所有的與父母,與童年相關記憶的房子,賣便宜了總有些不甘心。
感覺慢慢恢複,肌肉萎縮又渾身虛弱很難受,比還債,還讓他挂心的,還是沒有感覺的雙腿。
護士察覺出他的狀況,詢問了一些身體感覺有關的問題後,推了一個輪椅過來,在小叔和護工的幫助下,開始做全面的身體檢查。
“年紀輕輕,我也擁有了一個坐輪椅資格!”
羅夏安慰一下自己,他被推着穿過醫院,開始還有一點新鮮感,但一連串的各種檢查,排隊等待下來,消耗了極大的體力精力。
終于,又見到了他的主治醫生,腦科與神經專家的朱醫生,拿着遞過來的磁共振片子與檢驗報告,不時的皺眉。
“患者的頭部内,損傷恢複的很好,雙腿沒有知覺,但沒有明顯外傷,應該是脊椎神經根壓迫導緻,還需要再做手術。”
“情況比較樂觀,做好康複工作,患者是有恢複的可能。”
羅夏聽得眼前一亮。
雖然之前唯心探索船給了一點希望,但那種與人類科學常識違背的虛幻意識空間中,不僅唯心,還存有各種不确定性。
而專業的治療醫師口中,希望是可以看得見、抓得住的。
“真的很感謝你,朱專家。”又了解了一番情況後,小叔推着羅夏,兩人才忙不疊感謝着離開。
回到病房後,小叔對羅夏叮囑一番後,托付護工劉大媽好好照顧他,這才離開。
病房的生活是很安靜乏味的,劉大媽打開電視是她平時看的節目,音量也調到不影響的程度。
羅夏的手機,五個月前就摔得不能用,親戚來的匆忙也沒準備新手機,他也能半躺着一邊看電視,同時注意小幅度的活動一下生鏽的身體。
從手指手腕到肩膀,再到胸腹的活動和肌肉收縮。
僅不到五分鍾的小幅度活動,羅夏額頭付出一片細汗,雖然畏縮的肌肉關節有些酸累,但比平躺的虛弱無力好上一些。
羅夏還是有一些慶幸的。
雙腿癱瘓和下肢癱瘓不同……
下體一切正常,沒有缺失零件的感覺,提肛繃緊肌肉都沒什麽問題,多花一些力氣和時間,上廁所問題也能自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