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年過半百、肥頭大耳的老官員,都穿着睡袍拿着筆,就這微弱的燈火快筆寫着,那場面竟比寒門學子掌燈苦讀還要勵志,還要壯觀。
雖然他們苦讀的态度并不端正,一個個眉頭緊鎖、怒目圓睜,嘴裏嘟嘟囔囔暗罵的話語都清晰可聞。
而在此期間,藍玉已經用張宅的廚房,做了幾道素淨卻又精美的小菜,用小木盤端着送來,給因爲趕路已經将近兩天粒米未進的婉妍做宵夜。
婉妍本來餓得都沒了胃口,可一吃藍玉做的菜,饞蟲頓時被全勾了起來。
就在婉妍滿心滿胃都是溫暖地大快朵頤之時,大批大批的文卷如潮水般湧了進來,都是婉妍下令運來的,禹杭各縣曆年來的卷宗。
一見各縣的卷宗都運了來,滿廳的官員們都沉不住氣了,一個兩個都偷偷擡頭拿眼瞧婉妍的反應。
沒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那一捆捆的卷宗之中,是多少糊糊塗塗就斷送的人命,是多少徇私枉法後的犧牲品,是怎樣荒唐的一本本爛賬。
可婉妍偏偏沒有反應,像是沒看到卷宗一般,仍是專注地吃着飯,眼睛都沒擡起來過。
一直等到婉妍吃的飽飽的撂下碗,才終于擡頭,摸着圓滾滾的小肚子對一旁的錦衣衛吩咐道:“把所有的卷宗打包裝車,準備運往京都,多派點人手跟着哦,免得遭人惦記。”
之後婉妍頓了一下,似是随口一說道:“今夜就出發吧。”
說完婉妍便跳下了凳子,伸了個懶腰後,元氣滿滿地走下人群,完全沒看到衆人瞠目結舌一般,熱情地對蓬頭垢面、面如死灰的衆官員問道:“怎麽樣大人們,還沒寫好嗎?這天可都要亮了哇。”
衆官員都垂着頭默不作聲,一夜的疲憊和一大把的年紀,已經将他們的憤怒漸漸轉變爲神經脆弱和擔驚受怕。
婉妍也沒有介意這沉默,随處走到一個官員身邊,低頭看了一眼,道:“這筆上的墨都幹了,看來眙縣縣令任大人已經寫完有好一會了。”
說罷婉妍也不顧任志林的阻攔,毫不客氣地把桌上的紙拿了起來,就站在旁邊饒有興緻地看起來,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讀了出來。
“眙縣縣令任志林,系曼珠任氏一族三服旁系族人;縣丞柳海成,系禹杭府知府張端齊之姨表弟;教谕楊廣文,系盱縣縣令楊陵之親侄;主薄于望,系漣縣同知于景騰之次子……”
一張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婉妍卻不知疲倦地從頭讀到尾,讀的是口幹舌燥,但興緻卻一點未消。
“不錯不錯,任大人寫的很不錯,還算詳實。”
讀完後,婉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甚至還拍了拍任志林的肩膀以示鼓勵。
任志林的厭惡之色溢于言表,冷哼了一聲,将肩膀一聳,躲開了婉妍的手。
然而下一秒,任志林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後被猛刺以下,疼得他還未及思考,就已經“啊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之後他才意識到,是一把小匕首插入自己的肩後。
不過手掌大小的匕首,竟能捅到他的骨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