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真大怒,心底隐隐也有些焦躁,想要抽回手,卻動彈不了,反倒是林晝,将她的手一扯,竟是要往自己懷裏帶的樣子。
這一路陸惟真早有預感,現在更确定林晝也是六五,能力甚至在她之上,隻是不知道比她高多少。但她萬萬沒想到,第一回合交手,林晝竟是一派痞子流氓作風。她哪敢被他抓到懷裏?他的指甲撓一下,她就也是灰鬼了。
陸惟真眼中殺意大盛,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風!”
陳弦松本來已經瞬移至羊毛毯上,一回頭,就看到陸惟真還被阻在後方。
兩隻六五糾纏,快如光電,一毫秒已是幾個回合,在普通人眼裏,隻能看到空氣流隐約的波動。但在陳弦松眼裏,卻看得一清二楚。待他看到林晝抓住了陸惟真的手,光劍已經飛出腰包。
六五之怒,地動山搖。
哪怕隻是小六五。哪怕是在地底琉場。
就在陸惟真吼出風令後,這個原本平靜的地下空堡裏,那一段段冰冷漆黑的台階上,甚至包括琉心之外,人類與灰鬼們正在殊死搏鬥的那個大山洞裏,處處疾風驟起,吹得外頭的每個人每隻鬼,都不禁偏頭彎腰,行動受阻。
風如同一隻隻無形的敏捷的小獸,嘶叫着糾纏着,往陸惟真頭頂彙聚,往林晝的身體撕扯撞擊而去。整個地堡裏,頓時充斥着鋒利遒勁的風,呼嘯不絕。隻聽接連數聲響,羊毛毯、木桌、茶杯、酒瓶,全部撕碎破裂成粉末。哪怕你是金剛之軀,也難抵這暴風之怒。
與此同時,林晝背後,多了一道人影。
陳弦松後撤一步,身如虎踞,手臂如流星急轉,一劍斬落。
這并不是浩大的一劍,月華隻綻出彎鈎般細細長長的一道,然而陳弦松的功力精進,已非從前,這極小極快的一劍,卻蘊含着與巨月同等的力量。
林晝的身體每一寸,都被飓風拉扯着,忽然間,後背一涼。
下一瞬,陸惟真五指一空,眼前人影消失。而陳弦松那精巧雄奇的一劍,也泯滅于空氣中。兩人目光一對,同時擡頭。
林晝懸停于穹頂之上,看樣子毫發無傷。他很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雙手甚至垂落身側沒有擡起,盯着陸惟真,也說了一個字:“風。”
就像一列奔騰的火車,瞬間刹車;就像洶湧的巨河,被人一掌切斷。地堡之内,琉心之上,所有的風,一瞬消亡。
陸惟真的後背,刹那冷汗直流。
然後。
明明已沒有風,明明周圍每一縷空氣,都平靜到死寂。陸惟真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強大壓力,迎面而來。她的六五能量場瞬間震動,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膚,都在抵禦這近乎全面壓迫的力量。陳弦松的眉毛也猛地一擡,禦劍抵抗。明明一點風都沒有,可是光劍被震得簌簌作響,一點點細碎的光波,竟是不受控的濺落。
這時,林晝已落在他們對面。
兩人肩靠着肩。
起初,三個人,誰也沒有動。可是驚雷閃電般的交鋒,已在無形之中。
林晝臉上,也已無嬉笑之色,他用那如同灰色水晶般的雙眼,盯着他們二人。
終于,他慢慢上前了一步。
而陸惟真和陳弦松,竟同時後退了一大步。
林晝眼中笑意冷酷,又往前踩了一大步。
這一下,陸惟真和陳弦松,竟往後踉跄數步,最後一起撞在琉壁上,隻是依然肩抵着肩,臉色同樣難看。
忽然間,那股鋪天蓋地般壓迫着他們的力量,一瞬卸掉。陸惟真身子一晃,陳弦松一把扶住她。
林晝的身體也同時放松,他隻看着陸惟真,問:“小六五,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陸惟真心念急轉。
現在,三人都在地堡一角,琉心在他們的左前方。陸惟真往前邁了一小步,看起來就像是要和林晝對話,而在林晝看不到的身後,她的手卻抓住陳弦松的一隻手腕,把他往琉心方向,輕輕一推。
我來纏住他,你一定要去淨化琉心。
她知道,自己的意思,陳弦松一定懂。
正當陸惟真打算開口,與這個明顯對她抱着某種執拗目的的大六五,對話,甚至胡扯一通。她剛剛松開陳弦松的那隻手,忽然一沉,有一根冰涼的管狀物,被塞進了掌心。而後,他的手,将她的五指輕輕一握,讓她握住了藥劑。
陸惟真一怔。
他的聲音無比低沉平靜:“聽話,去。”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瞬移至林晝面前,一道霸道至極的月華,斬落。
陸惟真睜大了眼睛,刹那間眼眶微微刺痛。
她抓緊藥劑瓶,朝琉心直撲而去。
林晝剛剛覺得,稍稍教訓了一回之後,自己和小六五之間的溝通,終于沒有了隔閡。
結果下一秒鍾,一張男人的臉,将小六五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林晝的眉頭輕輕一皺。
然而這個大捉妖師的光劍,哪怕是他,也不能空手去接。而且他本來是不想殺陳弦松的,但凡是這麽厲害又聰明的人,他都不想殺,否則這個世界會變得多麽無趣。
于是林晝依然沒有動手,隻是身形一閃,避開捉妖師這風雷震動的一劍,就想要向小六五追去。
結果,剛邁了一步,陳弦松又擋在他面前,又是一劍攻來。這一劍依然沉穩狠辣得令他不得不晃身躲避。
林晝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竟然比他快。
這世上,竟然存在着比大六五更快的人類。
倒也怪不得林晝生氣,畢竟陳弦松是肉體凡胎。他和陸惟真成爲六五後,短距離瞬間移動用時,都是無限接近于零。他比陸惟真,又更快一點。
但是,陳弦松等于零。
因爲他用的是量子傳輸腰帶。
林晝也清楚,捉妖師必定是依賴某種法器。
但哪怕是法器比自己快,林晝也不能接受。
林晝冷哼一聲,又左突右閃,瞬移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接近變态的無窮快。然而每一次,他的腳剛一落地,陳弦松已出現在他面前,或者後背,緊接着就是一劍砍向他的脖頸,或者一劍偷襲他的後心。
哪怕次次陳弦松剛動,林晝已瞬移走,讓他的攻擊落空。可這個捉妖師似乎毫不氣餒,甚至臉色眼神都沒有絲毫改變,散着某種又冷又硬的氣息,每一劍,都氣勢如虹,志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