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裏的那個聲音,卻顯得有些松散漫然,仿佛隻是随随便便一問:“結果,怎麽樣?”
陳弦松一靜,不帶任何感情起伏地答:“他們死傷一大半,剩下的跑了。”
那人這才有些驚訝:“跑了?”然後失笑:“樣子很狼狽嗎?”
周圍衆人聽着,感覺這人古古怪怪,又有點惱火。
陳弦松的聲線卻平穩如一:“是的,沒受傷的,帶着受傷的,往來的路跑了。但是我覺得他們還會再來。”
“嗯。”那人說,“有的人,你們攔不住,也不用再攔,撤回吧。我也不想再等了。”
陳弦松:“是。”
那頭再無聲音傳來。
陳弦松摘掉變形鏡,擡頭:“我們現在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突進,打他個措手不及。”
衆人精神一振,紛紛答“好”。
陳弦松又嚴肅地說:“但是這次突擊,不能再像之前,各打各的,一盤散沙。接下來我們要面臨的境況,隻會比剛才更難。我們分成幾組,分而不散,靈活機動。每個組要有個核心點支撐,組與組之間也要互相倚仗配合。”
“行。”
“都行。”
“你分吧。”
“我們都聽你的。”
陳弦松點頭:“好,我們一共14個人,我選五個人做每組核心,其他人配合。陸惟真、超級青龍、昭雲,方師叔,和我。”
衆人都無異議,唯獨許知偃,慢慢瞪大了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前五名都進不了……
沒人注意到他的沮喪,唯獨姜衡煙,輕笑出聲。雖然沒有憑據,可許知偃覺得她就是在笑自己,擡頭狠狠瞪過去,姜衡煙手抱大刀,優哉遊哉,氣死你!反正我是有自知之明,當不了核心。
陳弦松又對人員進行分組:
第一組,陸惟真帶着許嘉來、高森。第二組,他自己,帶着林靜邊。這五個人,沖在最前面,是陣型的箭頭。
第三組,昭雲,帶着姜衡煙。
第四組,褡裢大叔,拂塵大叔,帶着一個年輕捉妖師;
這兩組在地面,成盾型散開,各管一邊,策應第一梯隊。
第五組,超級青龍,許知偃、兩隻大青龍,他們在空中靈活配合、自由站位。
陸惟真對于排兵布陣,隻懂一點皮毛,但是陳弦松的安排,她仔細一品,卻覺出妙來。
剛剛在對講機裏,陳弦松不僅應付了對方,還借機虛晃一槍,說他們“暫時跑了,還會回來”,兵貴神速,最後的惡戰不可避免,現在他們直殺過去,說不定還能占到先機。
而這些人裏,她和陳弦松的實力毫無疑問是最強的。他倆集中在刀尖,不管面臨何種強敵,都更容易撕出一道口子,後面的人突擊進攻就更容易了。而兩人的助手、徒弟,實力雖然不是最強,卻最有默契的,放在身後,利于配合,才能發揮出最大效力,也便于保護。
昭雲、褡裢、拂塵,行事穩重,藝高膽大,三大捉妖師放在後方坐鎮,幾乎相當于銅牆鐵壁,後顧無憂。
一隻超級大青龍加三隻大青龍,居高臨下,空中制掣,機動靈活。尤其許知偃這種喜歡撿漏、背後捅刀下黑手的,這種任務一定更能令他更加發光發熱。
原本他們還以爲,後面的路,需要挖掘前進。然而,大山洞的另一側,已有一條現成的甬道。看樣子,通往的正是琉心。剛才那一大一小兩隻變異青龍,便是逃進這條路裏。
這條新的甬道,比之前的都要新、寬闊、平整,而且每隔十數米,就有路燈,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挖好的。
看到這個情形,陳弦松、陸惟真、許知偃,以及幾個腦子轉得快的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意味着,早在他們抵達礦山之前,數月甚至一兩年前,灰鬼們就已經挖通了從礦底到琉心的路,占據了這個地方。
難怪灰鬼們對礦下地形如此熟悉,不僅成功避開異種人的前期偵查,還布下重重機關——因爲這裏就是他們的老巢。
一步慢,步步慢。若不是陳弦松足智多謀,他們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隻是這件事,細思極恐。
目前,外界隻知道,琉心被感染了。
而琉心對于異種人和變異人的影響機制,一直以來,是不清楚的。
現在隻間接證明了,如果琉心被淨化,變異人的超能力會大幅下降。
那如果,高階變異人,無限接近被污染的琉心,又會受到什麽影響?又會發生什麽呢?
陸惟真于昏暗的光線中,和陳弦松并肩疾行在巷道裏。身後頭頂,都是最可靠的戰友,組成牢固陣線。可她轉頭望了陳弦松一眼,心中卻湧起不安的感覺。
這種不安感,從她聽到對講機裏那人聲音的那一刻起,就伴随着她,揮之不去。
但她望着陳弦松堅毅沉默的側臉,還有身後衆人,一往無前的樣子,她很清楚,他們必須,也隻能繼續向前。琉心對林晝這個當世第一變異人越重要,他們越不能放棄。
而且捉妖師和異種人的頂尖力量,已經全在這個井底。如果他們做不到,那再也沒人可以做到。
陸惟真壓下心頭不安,又自我安慰:有陳弦松坐鎮指揮,除了被她騙,他哪一次運籌帷幄,沒有勝券在握?更何況,現在還有這麽多高手,團結一心,衆志成城,不會出事的。陸惟真這麽想着,心才定下來。
這一路竟然連隻灰鬼都沒有,暢通無阻。
路的盡頭,有光,還有些奇怪的景色。相隔還有幾十米時,陳弦松一擡手,衆人停下,下一秒,就見他已瞬移至路的盡頭,伏在地上,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讓陳弦松也怔住了。
他所在的巷道盡頭,其實是筆直峭壁上的一個洞口,距離下方地面大概有二三十米。
眼前是個巨大的地下洞穴,足有二、三十層樓那麽高,一個足球場那麽大。但你完全想象不到,在深深的地底,還有這樣一番光景——
那地面,不是泥土,也不是岩層,不是煤礦石,而是滿滿地覆蓋着一種非常細的、灰黑色的、近乎透明的晶體,你一眼竟然望不清,這晶體到底覆蓋了多深、多廣的一層,反正整個地面都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