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寒冷的清晨,薄霧彌漫江上,兩岸建築如在雲中,世界仿佛寂靜無聲。
河道的一處灣流旁,有一塊千餘平米的空地,這塊空地的邊緣,每隔十米,站着一個人,有的拿着改裝槍,有的空着手。寒風淩冽,每個人靜立如雕塑。
相距千餘米的江邊公路上,還停着數輛人類軍隊的坦克和裝甲車,士兵們全副武裝。但他們隻是遠遠觀察着灣流處的動靜,并不靠近,也無任何動作。
厲承琳從一輛越野車下來,走向那片空地,許嘉來高森斷手三人,跟在她身後。空地邊緣值守的異種人,都向她低頭緻敬。厲承琳目不斜視,走向中心。
許嘉來看了眼公路上的人類軍隊,低聲問:“處長,他們什麽意思?”
厲承琳淡笑了一下,說:“全國的異種人高手,都聚集在這裏,吓到他們了。不用管,咱們完事兒散了,他們自然會散。”
又走了兩步,厲承琳停下,問:“陸惟真說什麽時候到?”
昨天是高森接的衛星電話,答道:“她說今早會到。”厲承琳“哼”了一聲,不再問了。他們三人心中卻是一抖,陸惟真跟着男人跑了,一去七八天,沒心又沒肺。他們覺得等她回來了,厲大魔王肯定少不了一頓罵,甚至一頓打。
誰也不知道,厲承琳雖然有點生氣,但一想,陸惟真是六五,就該肆意妄爲,要不當六五還有什麽意義?這不正是她的畢生追求嗎?現在女兒先達到了。于是她又不氣了。
空地中央,靠近江邊,有幾個大大的軍事帳篷。他們走到其中一頂帳篷外,就有人先掀開簾子,走了出來。這人眉眼如畫、高挑健美,如果不是表情過于雞賊,絕對是清晨薄霧江邊走出的如夢男神。
他一看清來人,先是微不可察地一抖,旋即露出做作誇張的熱情笑容:“大伯母!”
厲承琳“嗯”了一聲。
許知偃立刻往她身後看,卻沒看到期待的那個人影,不由問道:“半星呢?”
厲承琳很平靜地答:“她和陳弦松玩去了。”
許知偃:“!!!!”
是他錯過太多,還是世風日下了?說好的棒打鴛鴦惡嶽母,心狠手辣大青龍,怎麽大伯母好像已經接受那兩人的奸情了?
許嘉來三人也是一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不過誰也沒敢說話。
許知偃可不能忍,過來拽着厲承琳的一個衣角,低聲說:“大伯母,你難道都不管管他們倆?”
厲承琳卻高深莫測地一笑,說:“我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世上沒人能管她了。”
許知偃:“……”
大伯母給他一種神經質的感覺,更可怕了……他一下子就松開她的衣角,還是躲遠一點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
天空中一個光點無聲墜落,連厲承琳都沒反應過來,一個快得肉眼不可捕捉的身影,從天而降,卻又輕盈如羽毛,落在衆人面前,微笑看着他們。
外圍值守的戰士們,甚至都無人察覺。
許嘉來高森斷手三人齊聲喜道:“半星!”“半星你回來了!”
陸惟真對他們一笑。
她本就膚白,相貌清豔靈動。幾天不見,氣色明顯更好,膚色白裏透紅,如珠如玉,光澤隐隐。那雙眼更是養得水盈清透,黑白分明,再無半點剛從葫蘆中出來時的疲憊血絲。更重要的是,她眉眼間的精氣神不一樣了。以前,總還是有一絲郁結,現在卻顯得舒朗、自信,整個人從骨子裏散發出歡喜。
幾個人都是一怔。
許知偃腦海裏隻有八個字:容光煥發、必有貓膩。他心裏頭酸溜溜的,嘴巴自然也酸溜溜的,驚詫地說:“呦,這是誰家的大青龍野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他大伯母笑了一聲。許知偃心底一寒:那種讓人毛毛的感覺又來了!
陸惟真看到他卻很高興,大步走過來,一戳他的腦門:“别陰陽怪氣!什麽時候來的?”
許知偃見她眉開眼笑,于是也喜滋滋地答:“昨天晚上。”
厲承琳在旁淡道:“那邊的人,沒找你麻煩吧?尤其是姜在雲、祁嘯天那兩個老不死的。”
陸惟真笑眯眯地答:“沒有,姜師伯還誇我聰明又正直,期望很高呢。”
厲承琳這才露出滿意的笑:“算他識時務!”
許嘉來三人卻不由得佩服陸惟真,心想半星就是半星,到了捉妖師老巢也吃得開,陳弦松看來也很給力,将來她嫁過去,他們就放心了。
許知偃掀開營帳一角,許嘉來三人留守在外,厲承琳帶着陸惟真走進去。營帳裏很寬敞,足有一百四五十平米,燈火通明,除了大統領許憲安和他的心腹們,其他幾個抗戰主力城市的處長,都到了。
陸惟真向許憲安望去,掉進葫蘆前,她本就有兩、三年沒見過許憲安,再加上三年,就有四、五年了。然而他看起來比陸惟真記憶中,老了十歲還不止。曾經滿頭烏黑的頭發,已夾雜着許多銀絲。人也清瘦了很多,額頭眼角全是皺紋。隻是背依然挺得很直,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銳利的眼中有了笑意。
“承琳、真真,你們來了。”他的聲音還有點啞,帶着過度操勞後的疲倦。
陸惟真也沒想到,曾經威風凜凜的大統領,會蒼老成這個樣子。她想起許嘉來說過的,許憲安忍着喪子之痛、三年來始終堅定地帶領部下們抗擊灰鬼。她心中頓時崇敬又酸澀。
厲承琳喊了一句:“大統領。”
陸惟真也深深低下頭,尊敬地喊了一句:“大統領。”
許憲安笑意更深,說:“真真回來了就好,那段時間……知偃這混小子多虧你照顧,以後有機會伯伯再請你吃飯,感謝你。”
陸惟真說:“這沒什麽,我應該做的。”
許知偃站她邊上,說:“爸,我和半星是什麽交情?不用謝她,費那勁兒幹嘛。”
陸惟真也說:“知偃說得沒錯。”
許憲安嗔怪地看兒子一樣,衆人哈哈大笑,營帳内的氣氛倒是輕快不少。
許憲安說:“承琳,真真,知偃,來,我們正說到與捉妖師和談,我方能提供的第二個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