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到了那個雨夜裏。
那個時分,雨還沒有落下,烏雲壓在小院上空。陸惟真看到他站在院中,有個模糊的人影,彎下腰給他系上腰包,而後他低頭在她發頂一吻,轉身出門。
陸惟真就站在院子裏,看着他和自己擦肩而過,她忽然就想伸手抓住他,讓他今夜不要去了。可是手掌穿過了他的身體,她慢慢放下了。
陸惟真蹲了下來,雙臂抱住自己,眼睜睜看着他走向那道門。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發生。當陳弦松一隻腳踏出門口、踏入那些白光的一刹那,他的身影突然急速後退,就像一道光影,眨眼就退回到院子裏,退回了那個女人身邊。
他們開始重複之前的動作。他站在那裏,低頭看她,而那個女人,彎腰爲他系上腰包。他低頭在她發頂一吻,轉身離去。
他再次從陸惟真身邊走過,走到後門,一隻腳踏出去。
他的身影急速退回原地。
她再次爲他系上腰包,他踏出院門。
他退回原地。
……
一幕一幕,循環往複,無休無止。
陸惟真呆呆看着。
就在這時,更加不可思議的事發生。陳弦松的人影,變得模糊,開始有了重影,陸惟真好像還看到了别的人。當他再度走向門口時,那些重影也越來越清晰,他們脫離成了三個人。
一個,還是陳弦松。
另一個,是他的父親,帶着腰包,看衣着樣貌,正是他出門除妖、重傷身死那一夜的模樣。
第三個……是女人。三十出頭模樣,身材窈窕,看不清樣子。她手裏拎着個大行李箱,單手捂住臉,低着頭,步伐匆匆走向門口。
他們三人,就這樣一個接一個,走向院門。一個接一個,被門外的白光彈了回來,回到原地;接着再往前走,再被彈回來。
再次……
一個人的死循環,變成了三個人各自的死循環。他們好像看不到對方,隻是在各自的那條路上走着。
陸惟真恍恍惚惚地想,原來這就是這個幻境的邏輯悖點所在。
那個女人,是陳弦松的母親。
母親和父親,都曾在某個夜晚,離開這扇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他自己,在那個雨夜,踏出這扇門,等待他的,就是一場無間地獄。
泡泡中的泡泡,幻境中的幻境,被巨石獸趁虛而入的心魔。
在他的潛意識裏,在這個由他的腦神經元搭建的虛拟世界裏,在他的心裏。他把他們三個,都困在了這裏,他們都走不出去。
這樣,他們就都不會離開他了。
陸惟真擡手按住了眼睛。她想:我到今天才徹底明白,自己究竟背棄了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到底失去了什麽,又傷害了什麽。或許我從來,就沒有過資格去擁有他。
過了一會兒,她擦掉眼淚,走向陳弦松,她想去拉他的手,大喊道:“陳弦松,你醒醒,這裏是幻境,不是真的!你快醒來,我們一起出去!”
他無知無覺,臉上帶着未褪的溫柔的笑,走向門口。
陸惟真想要再次抱住他,卻撲了個空。
再次。
再次。
……
“陳弦松。”
“陳弦松。”
“陳弦松!”
“陳弦松!”
……
也不知是在第多少次,他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而那兩個重影,不知何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停在了院子裏,望着門口,沒有什麽表情。
陸惟真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已累得彎下腰,喉嚨也幹了,用力去抓他的手,又喊了句:“陳弦松。”
他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指尖也微微一抖。
陸惟真心中一喜,抓向他的胳膊,說:“你聽得到對嗎?你感覺到我嗎?我是陸惟真,我們在葫蘆裏,這裏不是真的,這裏是幻境,這裏是幻境。”
他的眼眸直視前方,過了幾秒鍾,穿過她,繼續朝門口走去。陸惟真呆呆轉過身,當他的腳又要再度邁出門口,再度被彈回原地時,陸惟真大喊道:“陳弦松!”那聲音,幾乎要将整個院子震動。
陳弦松擡起的腳,停在了半空中。
陸惟真流着淚,說:“陳弦松,對不起,對不起……我那時候不知道世上還有你這麽好的捉妖師,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你,我做錯了,我真的做錯了……我想要你醒過來,快點醒過來,離開這個幻境,離開葫蘆,回到你所守護的人世間去,我想要你好好地活着。我現在,隻想要這個了。”
周圍的一切,天空、烏雲、大樹、院落、房屋……乃至院子裏其他人,林靜邊、那個面目模糊的女人,都如同流沙一樣崩塌。隻剩陳弦松一個人,背對着她,站在那裏不動。
“陸惟真?”
他的聲音慢慢響起,竟于這個空間裏,無處不在。
陸惟真心頭一震,幾乎要喜極而泣,看着眼前人慢慢轉過身來,就要望向她。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你們怎麽那麽聰明,昨天看了個開頭,就知道還有《她的世界》?概括的說,巨石獸是能窺知、控制人腦電波的,但是它又被男主幹掉了,所以殘餘功能混亂了。男女主又是一起掉進之前那一片灰光裏,一起被作用,所以腦電波互通了那麽一下。一下即半輩子哈,也就是我們的五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