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漆黑甯靜的夜空,是望不見盡頭的背景。
陸惟真弓着背,半天直不起來,反複擦着嘴角流出的鮮血。
厲承琳站在十餘米遠處,身影筆直,她的臉也匿在陰影裏,冷道:“越來越沒用了,就這樣還叫嚣着要保護你的人?我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陸惟真連聲咳嗽。
還是……不行嗎?依然無法與母親抗衡。
厲承琳一臉冷傲,轉身就走,步伐有力如同帝國最驕傲的軍人。隻是走了五六十米遠,拐了個彎,确保陸惟真看不到了,她才捂住胸口,強忍着不吐,臉色發白。
憋了好一會兒,她挺胸擡頭,恢複昂揚姿态,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隻不過,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有了笑容。
厲承琳走進家門,陸浩然正好從裏屋出來,看到她身後空空如也,歎了口氣:“又把她揍趴下了?下手輕點,她好歹是個女孩子。”
厲承琳走到桌邊,端起茶杯,大口飲盡:“她比上次強了。”
陸浩然笑了。但還是擔心老婆下手沒輕重,說:“我去看看。”
厲承琳攔住他:“讓她自己想清楚,她不能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陸浩然倏地瞪大眼。
男、男、男……人?
他的小棉襖半死不活的,是爲了一個男人?
陸浩然頓時心酸心塞又心疼,他和老婆的心頭肉,養了這麽多年,被哪裏來的野小子給拱了?瞧老婆的意思,不同意;瞧女兒的樣子,沒戲。
陸浩然到底還是不忍心,說:“他是什麽人?我們真真眼光不會差的,看上的肯定是個好的,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厲承琳忽覺頭疼,這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呢,老公就護上了。
“是捉妖師。”厲承琳說。
陸浩然一臉震驚。
厲承琳看着他:“會害死惟真。”
陸浩然面露不忍,歎了口氣。
——
四周風聲寂寂,草木搖曳,明月探頭,照得大地蒙上一層瑩瑩的亮光。不遠處,家裏的燈光亮着,陸惟真知道,母親等着她服輸回家呢。要是以往,她厚着臉皮哼哼唧唧就回了,自有父親打圓場。宵夜他們往往都已給她準備好。
可今天,她實在不想回家。不想回那個溫暖而熟悉的窩裏。
擁有多種自然元素操控能力的半星人,恢複能力也是驚人的。過了一會兒,她已覺得無礙,在草地裏躺了一會兒,起身走向一隅的廚房。
廚房裏有冰箱,冰箱裏有啤酒。别以爲她不知道,自從她離家讀書,那兩人半夜喝啤酒搞燒烤對月跳舞,過得更歡了。
陸惟真提了一箱啤酒,又順了包花生米,幾個起落,回到倉庫屋頂。
一個小時後。
陸惟真打了個重重的酒嗝,她可以操縱水元素,所以對酒水的吸收能力是驚人的,完全不會嘔吐,但這也導緻她一旦醉了,就醉得非常徹底。她躺在房頂上,眯着眼看了會兒月亮,心裏忽然想,陳弦松這會兒,是不是正在出湘城?
她忽然就覺得周遭特别安靜,夜空、遠山、田地、月光、野草……一切都安靜極了,靜得讓人心發慌,慌得受不了。然後她的鼻子突然開始發酸,一股勁兒就往腦門上冒。很奇怪的,和陳弦松面對面攤牌時,這種感覺都沒有這麽強烈過。
她徹底慌了,她覺得自己得找點事做,立刻、馬上。
想來想去,她突然眼睛一亮,把手裏的空啤酒瓶一丢,一擡手,縱起一陣急旋風,如一道光沒入夜色中,飛射出去。
——
已是半夜時分,可在這個城市的某些角落裏,紙醉金迷才剛剛開始。
某夜總會。
朱鶴林推開包廂的門,尋了個安靜角落,清了清喉嚨,掏出手機。
“喂,老婆,剛看到你打的電話。加班呢……最近業績壓力太大了。孩子睡了沒?嗯,我會盡快回來,辛苦你了,親一個……喝了點酒,都是幾個男人,你瞎想什麽呢,沒有女人,要不待會兒我們視頻,讓對方老總跟你說?我随時可以被查崗!嗯……行,那你早點睡,愛你。”
朱鶴林神色泰然把手機塞回口袋裏,擡起頭,走廊上正好有個陪酒小姐經過,挺漂亮的,沖他笑。朱鶴林對自己的相貌是很自信的,也意味深長地沖人一笑,惹得人家咯咯咯笑個不停,朱鶴林這才心中暗暗得意地走回包廂。
屋裏幾個男人,就有幾個女人。坐得都很近,很親熱,桌子下的小動作,彼此心知肚明,如飲水呼吸般自然而然。朱鶴林的那個,長得也不錯,年紀不大,很清純,膚白豐腴,很稱手。若他想要,待會兒談好價,就能帶樓上酒店開房。可朱鶴林坐下後,聞着身旁女孩的氣息,腦子裏卻突然冒出另一個身影。
想到那個女孩,朱鶴林就覺得惱怒,有種被騙了的感覺。他卻沒想過,人家陸惟真每次都是拒絕他,隻是拒絕得比較委婉和溫順,不敢得罪他。他卻覺得她突然辭職離開是背叛。
而且一想到陸惟真,他的心裏還癢癢。隻覺得她呆呆笨笨的樣子,她一身幹淨清新的味道,和這些脂粉女人都不一樣。明明小尼姑一個,他卻偏偏認定,她會比任何女人都有味道。
朱鶴林端起啤酒,悶悶幹掉一整杯。旁邊的女孩察言觀色,依偎在他懷裏,嗔怪道:“老闆,人家就在你旁邊,你還在想别的女人!”朱鶴林哈哈大笑:“挺聰明的啊!來,幹一個。”
“交杯、交杯!”旁邊有人起哄,女孩半推半就,巧笑倩兮,朱鶴林淡道:“行啊。”拉着女孩的手,就要和人交杯。
燈光突然全滅。包廂裏頓時一片漆黑。幾個姑娘發出尖叫,随即就是笑聲。
“停電了?”
“怎麽回事?”
“去叫個服務員過來。”
這話音剛落,衆人身後的包廂門響了一聲,分明被拉開又關上,帶來一陣涼風。
“啊啊啊——”有姑娘又叫了。卻有男人笑出了聲:“瞎叫喚什麽?”
“風吹的吧?”
“是不是有人出去叫服務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