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真反應過來時,已對着牆發了很久的呆。
她用力晃了晃頭,可晃來晃去,嘴巴裏,臉頰上,都是被陳弦松親吻過的感覺。那是種說不出的味道,硬要說甜吧,那是扯淡,誰的嘴巴是甜的。
可是真的有種被人從此打上印記的錯覺。
她拖着涼鞋,慢吞吞走進洗手間,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嘴唇有點腫。
頭一回,他就這麽……賣力。
涼水洗了把臉,嘴唇好像才降了溫,可渾身皮膚還是隐隐焦灼。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闆。
過了好一會兒,開始自言自語:“我居然被吻了,還是個捉妖師……”
“好混亂……他好會吻。”
“我媽知道會不會打死我?”
“怎麽可以一言不合就吻呢,我都沒反應過來!太……欺負人了。”
……
發了好久的呆,她慢慢地歎了口氣。
臨近午夜,陸惟真下樓。
許嘉來向來是個掙1萬花3萬的主,最近一激動買了個小車,成了三人裏唯一的有車一族,正嘚瑟着呢,叫嚣着要親自來樓下接美人。
于是陸惟真就看到,許嘉來那細細白白的胳膊,匪氣十足地搭車門上,大半夜還戴副墨鏡,生怕看得清路。高森那麽大個塊頭,卻跟許嘉來的居家愛寵似的,規規矩矩坐在副駕等。
看到他倆,陸惟真燥亂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上了車,許嘉來問:“陸老闆,今天和那個木匠和尚相處得怎樣?”
陸惟真頓了一下,哪壺不開提哪壺。嘴裏卻答:“還不錯,我和他們師徒現在是好朋友。”
“好朋友?”許嘉來意味深長,高森和她對視一眼。
陸惟真卻壓根沒注意到,擡頭望着窗外夜色,出了神。
很快到了地兒,常來的夜宵攤。許嘉來很拉風地把她的8萬紅色小車往攤位邊上“呼啦”一停,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開的是保時捷。三人照例點了一大堆食物,反正不管多少,最後高森都能吃完。
高森說起他的新工作——送外賣。已幹了快1個月。
“能掙多少?”許嘉來好奇地問。
高森笑笑,手指比了個8。
許嘉來:“8000?”乖乖,這隻怕要趕上她月收入的三分之一了呢!夥計,有潛力。他們仨中的第二人終于要脫貧了,許嘉來也覺得臉上有光。
高森點頭,也面露欣喜:“我算掙得多的。”
許嘉來了然。高森體力好,又勤快,當然賺得多。
高森問陸惟真:“陸老闆想去嗎?”
陸惟真:“什麽?”
許嘉來察言觀色,知道她剛才走神了,心裏暗歎口氣,重複道:“高森說他幹外賣,一個月掙了8000,你不是打算辭職嗎?想不想去?”
陸惟真說:“掙這麽多?可以啊,高森你再多說點情況。”
高森點頭,就把原來工友是怎麽把這份工作介紹給自己的,他去的哪家公司,簽的合同,簡單上崗培訓,每天接多少單……統統彙報了一遍。許嘉來對這是沒什麽興趣的,她一個脫衣舞女郎,怎麽可能淪落到靠體力掙錢。
許嘉來埋頭吃了一會兒烤串,突然注意到高森在給自己遞眼色。
許嘉來悄悄看向陸惟真。
陸惟真哪裏有在聽,手裏握着個冷串,眼睛盯着桌面,一副魂不守舍模樣。
許嘉來心裏咯噔一下,示意高森繼續彙報,背景音不要停。而後她慢慢靠過去,輕言細語地問:“想什麽呢?”
陸惟真張口就答:“想他到底……”聲音戛然而止。
許嘉來立刻縮回去,高森也住了嘴。
三人面面相觑。
陸惟真說:“高森,你接着說,我聽着。”
許嘉來卻說:“陸老闆,你醒醒。”高森也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陸惟真舉起啤酒杯,和他們碰完後,一飲而盡,說:“我能有什麽事,别唧唧歪歪。等我明天把工作辭了,就去面試外賣員。”
許嘉來和高森看着她已然泛紅而不自知的臉,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
次日,陸惟真照舊去上班。隻是到底翻來覆去沒睡好,頂着兩個黑眼圈。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熟悉的噩夢般的高跟鞋聲,朝自己靠近,已經有好些天沒聽到過了。
陸惟真懶得擡頭,繼續打字。直至那人停在自己跟前,還敲了敲桌面。
陸惟真擡頭,目光平平。
周盈接觸到她的目光,心裏居然輕抖了一下。心想是從什麽時候起,這女孩變得這麽難纏呢?是了,從她搭上朱鶴林開始,就越發嚣張了。可是現在啊……周盈在心中冷笑,昨天夜裏,她可是接到朱鶴林氣急敗壞的電話,劈頭蓋臉就罵:“你是怎麽帶人的?最近陸惟真報告完成得那麽糟糕,工作态度也不好,你都不管嗎?好好管教,不行就讓她滾!”
周盈錯愕之餘,心花怒放。
這還不明白,兩人掰了,朱鶴林暗示她爲難陸惟真。所以今天一早,周盈迫不及待就來找陸惟真麻煩了。
“陸惟真,你最近交的三個報告,都不行。”周盈說,“有沒有用心做?拿回去重寫吧,明天早上上班前必須交新的上來。”
其實三個報告寫得都不錯,周盈扪心自問,陸惟真的确是這批新人裏最出色的。但這不是更讓人不喜這個丫頭?陸惟真今天隻怕要通宵。
哪知道陸惟真依然平平淡淡看着她,笑了一下,從抽屜裏拿出張紙,丢到周盈面前:“不做。”
不……不做?
周盈以爲自己聽錯了,剛要勃然大怒,瞥見那紙上擡頭四個黑色粗體字,不由得愣住了。
《辭職申請》。
陸惟真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另找人伺候吧,我啊,要另攀高枝,不奉陪了。另外,和你背後那個傻逼說,他長得醜,身材又差,還一把年紀,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想泡我?”
周盈張大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盡管交了辭職申請,陸惟真還有幾天交接工作,這天依然呆到下班鈴響才走。下樓時,心裏莫名一緊。果不其然,同樣的夕陽下,同樣的花圃旁,同一個人,安靜等候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