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棠不知道小呆瓜有沒有睜大眼睛,反正她是睜大了眼睛的。
這漆黑的夜裏,頭頂是迷蒙的月色。
底下是暗沉寂靜無聲的江水。
春花姑娘這是要下去幹什麽?
春花轉身朝着江水之中走去,一步一步,漸漸走到水深之處,她個子小,幾乎很快就将她頭頂淹沒。
那江面再無波瀾。
944緊張道:[棣棠大人!人沒了!]
“噓,你聽。”
棣棠眼眸一瞬不停地盯着那江面,江面吹起了一陣風,黑霧彌漫了開來。
江水之下有暗湧流動。
快速地,悄無聲息地。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消逝,空氣之中有淺淡的腥臭味道。
水底巨大的黑影仿佛在醞釀着,忽然躍出水面,騰起四濺的巨大水花。
棣棠早就瞪大了眸子,看着這一幕,半眯起了眼睛。
果然是個大怪物!
一條龐大的魚類,潛在水面之上,在巨大魚頭的鰓處,伸出九個人頭腦袋像彈簧一樣在半空搖晃。
每一個腦袋,像腐敗的毫無靈魂的玩具。
眼眶是空洞的,從裏面長出觸角一樣的紅肉。
伸展着,搖晃着。
944差點暈厥過去了。
棣棠一腳将它踹開。
就連岸邊站着的小呆瓜都不如,身爲她的系統也太弱雞了,沒臉看。
那怪物從水底鑽出,魚頭腦袋的方向對準了景遇,突然高速遊動,巨大的身影朝着景遇撲過去。
他站在岸邊,離水近。
但他一動也沒動。
棣棠罵了句髒話,從樹上躍下,朝着他沖過去,但是來不及了,那巨大的怪物忽然張大了嘴,那如鲨魚一般的大嘴張開,露出鋒利的一排牙。
它張大的嘴吞下一個小呆瓜是非常容易的。
就連這種要被一口吞下的時刻,那小呆瓜也是一下沒動。
是吓傻了還是另有謀算?
棣棠眸色沉下,在還有一些遠的距離,從身後将菜刀拔出來,在奔跑的速度之中,閉上一隻眼瞄準那怪物,将手中的菜刀抛擊過去。
這一下必然能夠打中那怪物的臉,怪物在挨了痛的時候會有反應,棣棠就是要趁它這反應之時,去将小呆瓜給拉過來。
但是那菜刀飛過去,被人伸手攔截。
草?
小少年伸手劫下刀,精準無誤!
若不是這種驚險的境況,這小少年瘦削的身影,伸出右手拿刀的姿勢,在夜風之中,也是賞心悅目。
但那刀便沒能将怪物的臉砍中,怪物仍然朝着他張開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要将他一口吞下。
棣棠忽地站住了不動。
嘴角扯了扯。
“讓我看看是在作死的邊緣還是暴露身份的時刻。”
944:[啊?!]
宿主怎麽就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了!?
那巨大的怪物濺起了冰冷的江水,在它吞下眼前的小少年的時候,小景遇忽地騰身而起,衣衫飛動之間,他伸出另一隻未拿菜刀的手,朝怪物的一隻死魚眼輕手覆蓋過去。
小小的一隻手。
幼齒一般。
但是這動作卻仿佛蘊藏了無限的力量,讓那兇猛的怪物一夕之間停了一切動作,如溫順的動物一樣,在他手掌之下的安靜。
江面也趨于安靜。
但怪物那血盆大口沒有合上。
如果忽略它身上的九個人頭的話。
一切就好像變得和諧了。
944震驚臉:[棣棠大人,這就是男主吧!這簡直就是開挂了一樣的存在啊!您這竹馬才七歲,就有這本事,不是男主說不過去吧!?]
棣棠斂着眸子,“别說話。”
[啊?啊——!]
那大怪物張大的血盆大口之中忽然吐出一個黑影子!
什麽玩意兒?
那黑影被吐出來甩在地上。
棣棠連忙奔過去,湊近了仔細看,這特麽不是小胖子嗎!
小胖子渾身裹着黏膩的黏液,雙眼緊閉,好像熟睡了一樣。
棣棠看了眼吐出小胖子之後仍然暫停鍵一樣的大怪物,收了視線,看向腳邊的人,十分嫌棄地上前,脫了自己外衫。
她拿脫下的外衫給小胖子擦臉,擦幹淨臉試了下鼻下呼吸,還有氣。
并且呼吸綿長,不像将死之人。
她略微有些吃驚,被大怪物吞下還能活下來?
她連忙将外衫展開給小胖子裹上,然後朝着小呆瓜那邊走過去。
棣棠站在小景遇身旁,擡眸看着眼前這巨大的怪物,真是沒法忽略它頭頂的九個腦袋啊。
這變态玩意長成這樣,真想拿刀一個個揮手斬下。
944忽然反應過來似地,[棣棠大人,爲什麽沒看見春花?]
“好問題。”
棣棠扯了扯嘴角,輕哼一聲,說道:“這玩得也太刺激了,原來這就是大怪物呢。”
她的聲音在這黑寂的夜色裏響起,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既然來了,就一起出來玩吧。”
沒有人回答。
她皺了皺眉,看向大怪物,“你不會就是春花吧?”
944:[啊?]
棣棠白它一眼,系統小球像個小白花一樣。
小景遇視線看過來,他呆滞的眸光深處有幽幽浮動的光。
他松開覆蓋着大怪物眼睛的手。
大怪物快速閃離回水中,龐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水面之上。
江面無波無瀾,好像從來什麽也沒出現過。
棣棠伸手過去從小呆瓜的手裏将菜刀拿了過來,将刀面貼着他的臉頰,小少年呆呆地随着她的動作,将臉别了過來。
對上了她的眼睛。
棣棠朝他彎眸一笑,“所以呢,你剛剛那手上到底有什麽力量?”
對面仍舊是呆愣的表情。
也沒有說一個字。
棣棠深吸一口氣,調整着心态,這要是個有超大能力的弱智,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她将刀收了回來。
蹲下身看着江面。
小呆瓜也走過來蹲在了她旁邊。
棣棠看他一眼,輕哼一聲,挪開兩步,拉開一點距離。
944:……好幼稚!
但,這是在等什麽?
江中忽然有了動靜,水浪打過來,有什麽東西被水沖到了岸邊。
棣棠看着那東西,不動神色。
944驚吓過度,那是一個赤條的浮腫的殘軀!
十分的殘忍的一幕。
那是誰?
那殘軀忽地從地面爬了起來,在幻化,變成了春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