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和米家人認識,還在米家住過一晚上,可是到了米家門前後,趙榮依然還得上前對米家的門人說明來意,請求門人替自己通禀,結果讓趙榮十分意外的是,被米家下人請到了前堂坐下後,雖說對自己不是很感冒的米友仁之子米憲還算給面子的出來接待了自己,十幾天前就已經來到了米家當客人的黃醮,竟然還在米友仁家中,還陪着米憲一起出來與自己見面。
也正因爲如此,互相拱手行禮的時候,趙榮便忍不住有些驚訝的向黃醮問道:“黃公子,你怎麽還在這裏?還沒走?”
“怎麽?主人還沒有趕客,趙公子你就想把我趕走?”黃醮回答的語氣極爲不善,很明顯是在記恨趙榮在文會上對他的雞蛋裏挑骨頭。
“不是那個意思。”趙榮忙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覺得奇怪,怎麽十幾天了,黃公子你還在這裏?”
“黃世兄和黃世伯他們本來是早就想走的。”米憲站出來替黃醮解釋,說道:“但因爲我爹突然病倒,病得還十分嚴重,世伯他們放心不下,所以才留了下來。”
“怕是想打我媳婦的主意,所以才乘機表現吧?”趙榮心裏嘀咕,嘴上則說道:“原來是這樣,米公子,我也正是爲了這件事來的,我在城外聽說米叔父病了,放心不下,所以特地前來探望。”
“米叔父,我家和你家的關系什麽時候親密到這個地步了?”米憲也是在心裏嘀咕,嘴上則客氣道:“多謝,讓趙公子費心了。”
“怎麽樣?”趙榮忙又問道:“叔父的病情好些了沒有?到底是什麽病?能不能讓我和米叔父見上一面?”
“不勞公子挂心,已經有些好轉了。”米憲仍然還是回答得不鹹不淡,說道:“至于見面就算了,父親他現在還病得很重,見不了客人,所以就不煩勞公子了。”
“那到底是什麽病?”趙榮忙又問道。
“公子問這麽細幹什麽?”黃醮很不客氣的問道:“難道公子你懂醫術,能替米世叔治病嗎?”
确實不懂醫術的趙榮頓時有些尴尬了,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丫鬟忽然急匆匆的沖上了前堂,滿臉緊張的叫道:“郎君,快去,阿郎他又犯病了,還特别嚴重,娘子叫你趕快回去。”
畢竟是父子親情,聽到這話,米憲二話不說,一個箭步就沖出了前堂往後院奔去,黃醮也趕緊跟上,趙榮猶豫了一下,吩咐了一聲叫趙小乙留在前堂等候,然後同樣是快步奔出堂去,跟着米憲和黃醮直往米家的後院而來。
到得了位居後院正中的正房門前,米家夫妻居住的正房裏早已是一片大亂,仆人奔走來往,隐約還能聽到抽泣的聲音,房間裏也盡是藥物的味道。趙榮也顧不得什麽禮儀,直接跟着米憲進到了米友仁的卧房,也一眼就看到已經消瘦了許多的米友仁躺在床上,全身還抽搐不斷,臉色也特别的紅,嘴裏還呻吟不止。
“又發熱了。”一個郎中模樣的男子叫嚷,“快,快給米大官人加被子,加被子。”
好幾床被子迅速蓋到了米友仁的身上,但米友仁卻抽搐得更加厲害,嘴裏還發出了痛苦的叫喊,趙榮隻見過一面的米母和米凝在床邊哭泣,米憲則一把抓住了那郎中,焦急問道:“郎中,我爹的病怎麽樣了?有沒有危險?”
那郎中面露難色,半晌才說道:“米公子,再讓米先生吃一天的藥,如果還是不見效的話,就隻能是請你們另請高明了。”
聽到這話,米母和米凝在旁邊自然哭得更加大聲,黃醮的父親黃相也在旁邊唉聲歎氣,滿面愁容,米憲則更加焦急,說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王郎中,你可是我們潤州城裏最有名的郎中了,連你都說不行,我們還能找誰去啊?”
“米公子,可我也不是神仙啊。”那郎中滿臉無奈的說道:“米先生病成了這樣,隻怕是神仙下凡,恐怕也很難治得好了。”
米憲長歎,還忍不住跺了一下腳,趙榮則上前兩步,仔細去看米友仁的情況,見米友仁的額頭上汗水滾滾,全身抽搐不止,嘴唇上還生滿燎泡,趙榮的心裏突然一動,忙回頭向那郎中問道:“郎中,問一下,米叔父他得的病,應該是瘧疾吧?”
“沒錯,是瘧疾。”那郎中點頭答道。
“那你爲什麽不用青蒿給他治一治?”趙榮忙問道。
“用過了。”那郎中回答得更加無奈,說道:“按照《肘後方》上的方子,我讓米公子他們采來了許多青蒿,用水泡了絞出汁來喂米先生喝,但還是沒用。”
“趙公子,你以爲就隻有你一個人會醫術?”黃醮也乘機呵斥道:“我父親也讀過《肘後方》,也想過用青蒿給米世叔治病,我還親自到河邊去采來了許多青蒿絞汁,但是沒用,喝下去一點效果都沒有。”
“那是你采錯藥了。”趙榮沉聲說道:“你采的肯定是普通的青蒿,所以沒用,治瘧疾,必須得用黃花蒿才行。”
“黃花蒿?什麽是黃花蒿?”旁邊的郎中楞住,說道:“醫書上沒說過什麽黃花蒿啊?”
“黃花蒿和青蒿長得很象,隻是顔色有點偏黃,但是味道也有些不同。”趙榮答道:“但是隻有黃花蒿才能治瘧疾,青蒿不能。”
“公子你聽誰說的?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這種黃花蒿?”郎中好奇問道。
“我聽屠……。”趙榮差點說漏了嘴,好在及時打住,然後轉向米憲說道:“米公子,如果你信得過我,就馬上去找黃花蒿來,然後用我的辦法榨出藥汁,給米叔父喂下去,然後才有希望治好米叔父的病。”
米憲有些猶豫,旁邊的黃醮則搶着說道:“米世兄,别聽他的,我們已經試過青蒿了,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世叔又病成了這樣,如果又喝錯了藥,那恐怕就更危險了。”
确實對趙榮不夠感冒,猶豫了一下後,米憲還是對趙榮說道:“多謝趙公子的一片好意,但是不必了,在下不敢拿父親的身體冒險。”
趙榮不肯死心,又轉向了正在旁邊抹眼淚的米母和米凝,說道:“叔母,米小娘子,如果你們想治好米叔父,就請給我一個機會,我去替你們找黃花蒿,替你們制藥,然後你們隻要喂米叔父喝下去,十成的把握我不敢說,五六成的把握我有,能把米叔父治好。”
“這……。”
米母爲難的擡頭去看兒子,米憲則堅決搖頭,明顯不肯相信趙榮的鬼話,米凝則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擡頭說道:“趙公子,那就辛苦你了,請你去替我父親找藥吧,找來我們讓我父親喝。”
“小妹,住口,我們家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米憲怒道。
“你給我住口!”米凝立即反駁,說道:“父親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肯給趙公子試一試?如果趙公子的辦法真的有效怎麽辦?你就眼睜睜的錯過這個機會?”
“但如果沒效果怎麽辦?”米憲反駁。
“沒效也比在這裏等死強!”米凝回答得比米憲更加大聲,也讓趙榮不得不擔心自己看上去嬌滴滴文文靜靜的内定媳婦有母老虎的潛質,然後米凝轉向母親說道:“娘,你也聽到了,趙公子說他有五六成的把握,既然他有這麽大的把握,那我們就讓他試一試,怎麽都比在這裏幹着急沒辦法的好。”
米母又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在床上滿臉痛苦還意識不清的丈夫,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趙公子,那就麻煩你了,我們願意試一試公子你的法子。”
“趙公子,那就辛苦你了。”米凝也向趙榮說道:“要不要我們派幾個人給你去幫忙,幫你找藥?”
“不必,我帶有小厮,人手夠。”趙榮順口回答,又向米凝拱了拱手,說道:“米小娘子,多謝你的信任,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米凝起身還禮,目光堅定的說道:“多謝趙公子,倘若趙公子真的能夠妙手回春,救回我的父親,米凝就是做牛做馬,也一定報答公子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你當牛做馬,隻要你當我媳婦就行了。”趙榮當然是在心裏這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