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風緩緩走遠的身影,陌離這才轉過身來,望着近在眼前的重逢機會,她的心中,此刻有着一股異常的激動。
輕輕的推開房門,陌離接着腳步輕緩的走進了房中。
每一個動作裏陌離做的都是那般的認真,因爲她知道,每往前多走一步,便意味着與奶奶再次重逢的時刻更近了一分……
“這是……”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陌離驚訝的微張起小口。
房間内的一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裝飾修葺的富麗堂皇的畫面。
破舊的牆畫,衰敗的桌椅,還有那老的已經不成樣子的織布機……
可這破舊衰敗的一切,卻瞬間扣緊了陌離的那一根緊繃着的心弦……
“咳咳咳~”
内室裏突然響起的一陣幹咳聲,而這聲音,卻帶上了太多熟悉的氣味,令陌離瞬間便想起了……
“奶奶!”
陌離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長久的思念化爲刀割一般的她,幾乎是飛一般的閃進了房内,下一刻間便出現在了龐老太所在的内室之中……
……
聽到有人進了房,起初龐老太還以爲是房中服侍的婢女,可這感覺……卻又不像。
“離兒?”
龐老太輕輕喚了一聲,也許是習慣了吧,在三皇府的這些日子,每每有人進來,她總是以爲那是她的離丫頭,但……
多次的希望燃起,最後卻多次的破滅……
唉~
她真的不知道,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在臨死之際再見到她的丫頭一眼,哪怕隻一眼,她也就滿足了……
龐老太拭掉了眼角的那抹渾濁,艱難的轉身往床内側打了個滾,如今的她是徹底沒用了,沒用到就連這床都離不開了……
進了内室的陌離,在看到床幔後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眼淚唰一下便再也止不住了,此時的她恨不得一個箭步便沖上前去,但……
她害怕!雖然她也不知道在怕些什麽,但她的心中的确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意,或許這就是近鄉情更怯的感覺吧,也或是,她怕見到,歲月在奶奶的身上留下更多的滄桑痕迹……
掀開前方遮擋住視線的床幔,陌離開始一步一步的朝龐老太的床邊靠去……
近了,更近了,當陌離距床邊僅有一尺的距離時,床上的人卻突然開口了。
“離兒?”
刹那間,陌離似乎聽到自己的心中傳來咯噔一聲,緩慢向前挪動的腳步也頓時停了下來……
奶奶認出了她?可是……
奶奶明明是背朝着她啊,又怎麽會……
就在陌離呆愣的時候,床上的人又傳來了聲音。
“嘿嘿~”先是一陣無比慈善和熙的笑聲傳來,而這笑聲便是陌離最爲熟悉的聲音,隻不過,此刻的這股笑聲中,卻摻雜着太多的心酸和苦楚,至少……和奶奶相依爲命過的陌離能夠聽得出來,這其中夾雜着的那股悲涼之意。
“翠兒啊,你肯定又要說我了,我并沒有忘記你說的話,我隻是……”
床上的人正說着,突然話語間變得有些哽咽,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才開始繼續道:“我隻是想叫叫我的離丫頭罷了,其實這樣叫叫也是挺好的,至少這樣……我能感覺到她一直就在我的身邊……”
淚水無聲的從陌離的美目中流出,看着床上佝偻年邁的身軀,陌離的心有着難以言說的傷痛。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奶奶時的畫面……
那時的她摔落山崖又失去了記憶,而就在她極端無助的時候,是奶奶……
是奶奶給了她一個貧困但卻極度溫暖的家,讓她體味道那除了父愛之外的親情,可如今……
看着奶奶一天一天的變老,而她……卻是那般的無能爲力……
……
察覺走進房間的人似乎走到了床側,卻又反常的不發一言,龐老太的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平常翠兒這丫頭都像她的離丫頭一樣,叽叽喳喳圍在她身邊說個不停的,怎麽今天……
龐老太将身子慢慢翻轉過來,卻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了自己的床側……
“你是?”看着面前的少年哭的正傷心,不明何故的龐老太疑惑的開口道,剛剛她還以爲是二殿下派來照顧她的貼身侍女翠兒呢,卻不曾想……
見到奶奶毫無預兆的轉過身來,來不及掩飾的陌離,将自己所有的傷心全都暴露在了龐老太的目光下……
“奶奶……對不起,我……”此時的陌離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奶奶解釋,因爲她覺得在此刻,再完美的解釋都是借口,而事實就是,她将疼她愛她的奶奶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留在了這裏……
“……!”說不出來,雖然面前的少年對她而言是那麽的陌生,但剛剛那一聲卻又是那麽的熟悉,就像在她的夢裏出現過千遍萬遍一般……
“你剛剛叫我什麽?”龐老太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奶奶,我是離兒啊!你的離丫頭,回來了……”說完,陌離便沖到了床側,一把摟住了卧榻之上的龐老太,到了此刻,再多的努力都是枉然,陌離隻能讓自己充滿内疚和悔意的淚水放肆的流淌……
“你……”被一個少年莫名其妙的緊緊抱住,龐老太不知該說什麽,可是這名奇怪的少年剛剛說什麽?“他是她的離兒?!”
“你真的是……離兒?”
略微讓自己緩了一會,龐老太仍舊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人老了,心便也開始衰退了,然而此時龐老太的心卻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澎湃感,那似乎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是升入天堂還是墜落地獄,就看眼前這名少年的回答了。
聽出奶奶話語中的不确定,陌離隻好暫且壓下心中那抹重逢後的激動和狂喜,束發上的墨玉簪一取,如瀑布一般的秀發便順勢垂了下來……
就這樣,一件又一件,從假喉結到假眉毛,陌離如一個神奇的魔術師在龐老太的面前進行着自己的表演。
僅不到一刻鍾,從起初的驚訝到最後的驚歎,龐老太用自己的表情印證了自己内心的變化過程。
直到所有的僞裝去掉完畢,最終,陌離以一個出塵絕色之姿的少女形象完美的綻放在了龐老太,那滿臉不敢置信的面色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