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來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感覺像是被一輛巨無霸大卡車撞了，又感覺像是被無數頭莽牛來了個野蠻沖撞，痛是不怎麽痛，就是質壁分離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受。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種明明能自由呼吸，卻又很窒息的感覺，程善笙腦海裏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個畫面：
那是一部非常經典且曆史悠久的漫威電影，據考證是大破滅時代前留下來的作品，複仇者們爲了搶在滅霸前面集齊所有寶石，班納博士跟着衆人穿越時空，結果被古一法師一掌打出了靈魂。
程善笙當時看到那幅畫面的時候，隻是覺得古一很帥，很強，倒也沒有太多想法。
直到現在他自己也有了類似班納博士的體驗，他才由衷地感歎：西方人把東方人的東西發揮得真好啊！拍得那麽逼真。
其實靈魂出竅這種說法在古老的東方國度挺常見的，上到耄耋之年的老者，下到咿呀學語的小孩兒，不管文化水平是高還是地，他們都知道這東西。
可誰也說不清靈魂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這其中還包括傳承永不斷絕的六大宗門，他們各自都對靈魂有着很深刻的研究，但做不到統一。
像班納博士那種也隻不過是衆多表現形式的一種而已！
程善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靈魂出竅，但他估摸着也差不到哪裏去，因爲他曾親眼看到自己的精神生命被摧毀，自身像個篩糠子一樣，擋不住精神力的流失。
再加上他腦海世界裏有兩道禁制，按理說他除了唯一真界的那具軀體，他應該不可能凝聚出精神生命體的形态。
而且在那劇烈一撞之後，被撞出體外的這團莫可名狀之物他還是有一定的感知的，似乎勉強能算是個人形？
聞人道前輩賜予的傳承裏也沒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别的生命體形态，但他又很确信此時的狀态絕不是精神生命體，那就隻有一個玄而又玄的靈魂體來解釋了。
之所以是靈魂體，因爲靈魂大體是跟精神挂鈎的，此時的他能看到趴在地上昏厥的軀體，也能看到精神生命體才能看到的洞天。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進入了洞天，那麽重新成爲獵夢人的事兒也估摸着八九不離十了！
程善笙的心情瞬間轉好，哪怕他四周打量了一下，還沒看到聞人道前輩的身影，但是他能進來這件事兒，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态度，這點判斷力程善笙還是有的。
此地是聞人道前輩的洞天，是他的私人精神世界，他就是這裏唯一的神，這個世界上也有且隻有他一個人可以将變成普通人的自己帶進來。
這是常識和思想上的高度認同，程善笙如何能不提前感到愉悅？
随即他控制他那說不清道不明，不能一直保持一個完整人形的形态，對準《啓世圖》的位置行了個大禮。
“多謝聞人道前輩願意給小子一個機會，小子定不會辜負您的栽培和期望！”
哼！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先是一聲重重的冷哼響起，聞人道的身影才緩緩在另一個石墩上凝聚成型。
這道冷哼聲不僅重，還挺長，就算是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在這裏，恐怕也能聽出藏在裏面的的憤怒而有所收斂。
換做喻會長或者葉會長在這裏，此刻一定是誠惶誠恐地認錯，想着怎麽先把聞人道前輩給的哄開心了，再提自己的要求。
然而猴精猴精的程善笙沒有，他聽到這聲冷哼，心中有的隻是更加愉悅，比來了這裏還要愉悅好幾倍。
“嘿嘿！您可算是出來了，您不知道我發現進不來的時候有多麽着急，差點兒急死了都！”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兒抱怨的意思，還挺欠揍，加上天賦過人的濾鏡都沒用。
人賤自有天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一刻連活了上千載的聞人道都做不到遷善。
他面無表情，眼角微縮，然後他就一言不發地擡起了手，對着那如同霧氣一樣，說句話都能搖曳生姿半天的程善笙揮手施展了一道法術。
程善笙的頭上出現了一團比人頭大個兩三倍的烏雲，裏頭電光閃閃，煞是漂亮。
維持這比水還要柔軟的形态是比較費勁，但也有好處，這個形态是那種透明的，隻有輪廓處有淺淺的陰影，能夠模糊地看到一點兒影子，影響不到程善笙的視線。
這麽說其實有些不準确，程善笙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是個什麽狀态，看東西是不是使用的眼睛，反正他想看頭頂就立即看到了頭頂的景象。
這是要召喚雷霆來劈碎我嗎？
程善笙好歹也是一名念過高中的人，見過不計其數的下雨場景，他光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雲層裏面的閃光是閃電在醞釀。
“聞丿......”
程善笙隻來及喊出一個半字，就看到一抹金光穿透雲層，緊接着就是“咵嚓”一聲巨響，他甚至還沒想别的，這個輕飄飄的形态就被雷電給打散了，不知道分成了多少份。
先前質壁分離時沒感受到的疼痛，這此刻終于補齊了，程善笙現在隻有一個感官，那就是疼！
碎屍萬段的疼、撕心裂肺的疼、成千上萬個他在喊疼......
聞人道看着漫天飛舞的程善笙碎片，露出了一抹解氣的笑容，他單手一點，那團一閃一閃的烏雲頓時也分裂成了若幹份，各自飄到程善笙的碎片上，繼續雷擊。
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洞天裏隐隐傳來一聲凄切的慘叫聲，聞人道伸手在耳洞處的揉了揉，笑容愈發燦爛。
前來求老夫收回成命還這麽沒大沒小的，竟然還敢抱怨？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在老夫還活着的那個時代，也沒有這麽沒有眼力見的後輩啊！别說後輩了，同輩中都沒有敢這麽跟他說話的人，長輩裏倒是有，可也不超過三個。
這般想着，聞人道又是掐指一點，分裂一次的烏雲再一次分裂，碎雲和碎程善笙幾乎遍布了整個洞天，有幾道細小的閃電就在聞人道的眼睛附近炸開。
被炸出來的小火花不長眼的朝聞人道飛去，聞人道隻好閉上眼睛防備。
等他睜開眼睛，新一輪的雷霆轟炸結束了，這次他掐了一個不同的法訣，分裂出去烏雲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最初的那朵烏雲，随後悄然散去。
隻剩下無數個程善笙碎片賣力地往中心聚集。
聞人道看到這一幕，眼睛微微一亮，這小子的精神挺堅韌的，這麽劈都沒能昏過去，果然是個好苗子啊！
教訓給完了，氣也消了，聞人道悄悄地說了一句“風來”！
然後整個洞天就起了風，從四面八方朝着中心處吹，有了這些風的幫助，程善笙凝聚的速度大大增快，沒過太長時間就融合到了一起。
想必是承受了被累劈散成無數份的痛苦，程善笙還有些發懵，沒能立即恢複意識。
聞人道也不着急，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當然不着急，都活了千多歲了，還有什麽急性子是的磨不下來的？
噷！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程善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清醒了過來，他畏懼地看了一眼頭頂，發現什麽都沒有，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怎麽感覺聞人道前輩的性格越來越捉摸不定了？上一次把自己變成普通人，起碼還貼心地問了一句，可今天動手懲罰自己，一個字兒都沒有，毫無征兆，太猝不及防了！
不會是生氣了吧？！
一念及此，程善笙趕緊在心裏面告誡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去觸聞人道的黴頭，等腦海中的禁制解開再作死也不遲。
“剛剛這萬雷轟頂，前輩可還滿意？你要是不滿意的話，再劈我個幾次，直到您心情好點兒爲止！”
程善笙一臉的慷慨，大有爲了聞人道前輩的好心情豁出去了的感覺，他覺得他這麽真誠，聞人道前輩一定會感動。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以退爲進，是絕佳的進攻招數。
聞人道擡起眼簾瞥了一眼程善笙，道：“我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麽個賤胚子，當初就不會讓你進入洞天，我的傳承在你身上，簡直丢臉丢到奶奶家去了！”
“你還想要重新作爲獵夢人，真是癡心妄想！看我不馬上把你的記憶消除，把你丢到荒郊野壞去！”
說着，他就擡起一隻手對準了程善笙。
程善笙感到一股莫大的吸力，他下意識想要掙紮，卻沒什麽效果，一下子就到了聞人道的手中，被掐着脖子，姿勢很是恥辱。
這還不算完，聞人道前輩的另一隻手也探了出來，五指彎成鷹爪，向程善笙的頭頂抓去。
好在程善笙的形态不是物質軀體，他并沒有生出窒息的感覺，眼看着那隻手就要到達自己的透頂了，他連忙大吼：“前輩前輩！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吓我了！”
“吓你？呵呵！”聞人道動作一停，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善笙，他倒要看看這家夥還有什麽名堂沒有耍出來。
程善笙奮力舉起胳膊，想要撥開聞人道前輩的手，但他的手像是空氣構成的一樣，穿過了聞人道前輩的手。
郁悶地歎了口氣，程善笙隻得在這種倍顯屈辱的姿勢下，可憐兮兮地說道：“您不就是見不得我嘚瑟的樣子麽？想教訓教訓我，但是我不想在您面前表現得那般虛僞！”
“成爲普通人的這段日子，我吃了太多的虧，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兒不斷發生在我身上，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我有多麽天真，後悔這種情緒也在不斷的憋屈中變了質。”
“因爲我想通了一件事，隻有弱者，懦夫才需要後悔這種情緒，而一個強者，他隻需要堅定不移的向前行動起來，傷春懷秋那是在浪費寶貴的生命。”
“因此，我馬不停蹄的來了您這兒，還開門見山地說出我的來意，我覺得您也不想看我後悔的樣子，更不願看到我是因爲壓迫才想做回獵夢人！”
爲了照顧聞人道前輩的面子，他說第一句話時還是很有些獻媚的，不過到了後面，他的精氣神就高昂了起來，每一句都說得擲地有聲，振振有詞。
聞人道聽着聽着，手上的力度松了不少，看樣子程善笙是押對了寶。
開玩笑，程善笙一個做銷售的好手，怎麽可能這麽沒有眼力見？他今天敢這麽放肆，全得歸功于他此時的形态。
他的感知能力在這種狀态下似乎有了某種超出常理的提升，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聞人道前輩沒有惡意，而且還感知到了一縷隐藏的滿意。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讀心術，他心通麽？
由于擔心這是自己的幻覺，他才做出了這些看上去情商很低的舉動，沒想到聞人道前輩對自己的滿意程度反而還在增加！
這樣還不有恃無恐的話，那就不是他程善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