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善笙顯然是低估了王一一的執拗,最後要不是他說先試試另外的方法,不行再找王一一,王一一估計都不會挂電話。
好不容易擺脫了王一一,窗外已是大放光明,但他的人生路卻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明。
别看他勸王一一的時候表現得很積極向上,那都是他裝出來的,電話一挂,不需要僞裝堅強,瞬間就被打回原型。
希望?哪裏還有什麽希望!
通過張雲帆和奚玖言兩人,程善笙敢百分之百斷定隻有南巫教知道九天轉相神蓮長什麽樣子,爲了不讓藥宗知道,南巫教肯定是封鎖了消息。
這不難理解,若是換做藥宗先發現九天轉相神蓮,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就算他們做得沒南巫教那麽過分,但南巫教一定會瞞着。
愛人之間都有秘密和猜忌,不同的宗門之間當然也會存在秘密,何況還是水火不容的兩個宗門,互相提防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想着這些事情,程善笙覺得窗外的陽光特别刺眼,于是拉上窗簾,給林志遠發了一個請假的短信,一頭栽倒在床上。
他現在到底該何去何從?是坐在這裏等死,還是提前料理後事?是跟沈芊瑩坦白,還是再想想辦法争取一下?
......
要做哪種選擇程善笙不得而知,他隻是有數不盡的問題,撐得他的腦袋快要爆炸,他很想什麽都不想,就這樣看着天花闆發呆,但是他做不到。
他的大腦像是魔怔了一樣告訴他他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享受,沒有過上超有錢的生活,沒有經曆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還沒有盡孝,還很年輕,不能這樣憋屈的死去。
獨自糾結了半天,程善笙依舊沒能爲自己想出一條明路,還是在原地踏步,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
爲什麽變成了普通人,聞人道前輩幫他完成四大心願之後,他的生活不僅沒有朝他想象中的變好,也沒有重歸與平靜,怎麽處境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呢?
如果早知道結果是這樣,他又何必放着好好的獵夢人不做,自願成爲一個普通人呢?
仔細算算,他是獵夢人的時候,遇到的危險固然不少,但次次都有辦法解決,可當他是個普通人時,好多問題都沒辦法解決了。
一如此時的他,明知自己就快要死了,卻連一點兒招都沒有,方方面面都是死路一條,這是何等的悲催?
找聞人道前輩求情吧!聞人道前輩肯定會問他有沒有想通修行的意義,而且就算他現在找到了又有什麽用?他連聞人道前輩的面都見不到。
沈芊瑩那邊,他不是修行者,使用不了照顯過去的能力,就不可能完成他們之間的約定,這是沒辦法更改的事情。
程善笙也正是因爲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倍感絕望。
跟沈芊瑩打交道這麽久,對她那不肯吃虧的性格,程善笙是生有體會,自己拿了她那麽多好處,那是看在自己掌握的能力上面。
若是讓沈芊瑩知道自己已經變回了普通人,還是自己主動要求的,那還得了?
程善笙不知道自己最終會不會死,但至少應該有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還清欠下的賬務之前,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其實在無數個念頭之中,程善笙也想過坦白這個問題,争取一個從輕發落的機會,可是他一想到夢境對抗中,沈芊瑩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練毒之法,他就覺得不寒而栗,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還不如死了來得幹脆呢!
人在無路可走的時候,會不會都變得優柔寡斷,破罐子破摔,無從得知,反正從程善笙接下來的行爲看,他是屬于這種人之一。
程善笙在電腦面前枯坐了一個上午,直到晌午時分過去,他才揉着屁股蛋站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好像恢複到了平時的狀态。
以爲他是想通了該如何抉擇嗎?
狗屁!他是被想不到怎麽自救給整煩了,不想再想了,他胸悶、氣短、頭疼欲裂,此刻隻想出去透透氣,什麽都不想管。
不是還沒到挑選獎勵的時候麽?等到沈芊瑩發現的時候再說吧!
程善笙知道大腦能感應到他的想法,用這種心照不宣的方式兇了大腦兩句,然後就穿上衣服走了出去,任由腦海裏面胡思亂想,他隻顧走他自己的。
趕路、吃飯、逛街三連下來,程善笙成功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例如:走路不長眼撞到人和障礙物;點飯時時長莫名其妙地發呆,把人家老闆氣得夠嗆。
事實證明,人是不可能一心多用的,哪怕程善笙曾經是個獵夢人,他的意識要比普通人強出一大截,可最終還是因爲大腦作怪而大出洋相。
出來是想散散心的,沒想到火氣反而更大了,程善笙也是被自己的大腦給整得沒脾氣,黑着一張臉回到了家中,繼續琢磨那令人絕望的問題。
大腦實在是太煩了,程善笙第一次對自己的大腦生出厭煩之心,該用的時候派不上用場,不該用的時候又表現得異常活躍,偏偏自己還沒辦法無視它。
隻要不是傻子,誰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努力地去思考解決辦法?
可那也要看實情啊!明明各方面的路都被他的理智否決了,明明沒有行之有效的好辦法,爲什麽還要一個勁兒地想呢?
但凡是懂得變通的人,都知道此際需要休息消停一會兒,勞逸結合也許能想到着急時想不到的問題。
這個常識和道理在很多場景裏面都有體現,程善笙更是從小聽到大,視爲真理,怎麽大腦就不願意放過自己呢?非要一根筋走到底。
砰砰砰......
程善笙無聲的控訴并沒有讓他的大腦做出改變,該怎麽樣就還是怎麽樣,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他真是受不了了,企圖用自殘來讓電腦冷靜。
有什麽樣的人,就有什麽樣的大腦,程善笙的性格很軸,他的大腦也是,完全沒當回事兒,越是不讓它胡思亂想,它就越是想得起勁兒。
眼看這種方式不行,程善笙又想到了更爲偏執的辦法——安眠藥。
隻可惜在炎國這種藥屬于管制藥品,正常人是沒辦法通過正規途徑搞到這些東西的,程善笙想要搞到這玩意兒也是不太現實的。
于是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想要開車去就近的診所,以他現在的狀态,說自己的精神不太正常是很有可能拿到安神助眠的藥的。
而且運氣好的話,他興許都不用自己去跟醫生描述自己的症狀,隻要他在路上走神,闖幾個紅燈,出幾個車禍,别人就會幫他把這些事情搞定。
想到就做,程善笙是個行動派,但是大腦在搞事情,不是忘了這樣,就是忘了那樣,甚至有時還會忘記自己要幹什麽。
如此循環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最後他還是做了一個顯眼的記号才一路曲折的來的到了的停車場。
時間不知不覺已到了下午三點,看着中控屏上代表時間的數字,程善笙不再猶豫,趕緊發動了車子。
當他駛出小區,來到車來車往的馬路上,大腦慫了,他的腦海世界總算是消停了下來。
事到如今,程善笙總算是明白怎麽對付自己的大腦了,還是惜命啊!
趁此機會,程善笙給林志遠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的精神好像出了點兒問題,老是出現健忘的情況,讓他去康明診所等自己。
林志遠一聽這茬,當即就坐不住了,僅用幾句話了解了情況,便迅速挂了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約定的地點。
程善笙估算了一下時間,在胡一鎮兜了好幾個圈子菜慢悠悠地開往康明診所,時間上拿捏得還不錯,他到地兒時,正好看到林志遠下車。
林志遠也看到了他,頓時心急如焚地迎了上來。
俗話說人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這句話當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程善笙現在是深有體會,他的大腦對他知根知底,上路伊始就沒再繼續作怪。
此際到了康明診所,有林志遠在,程善笙的大腦的知道成功率不高,安分守己得很,沒有半點兒影響程善笙行動的意思。
程善笙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精神狀态,心裏不禁有些擔憂,這能騙過醫生嗎?他現在簡直再健康不過了呀!哪兒有精神失常的症狀?
想到這裏,程善笙眉頭一皺,這想法不會也是大腦弄出來的吧!
所謂道高一次,魔高一丈,大腦竟想用這種方式來勸退自己,太出其不意了,差點兒就着了道。
還好自己的警覺性高,及時察覺到不對之處,不然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場。
程善笙立即轉頭對林志遠叮囑道:“老大,不管我一會兒給你說什麽,你一定要帶我去診所裏面看看,人家跟我說我健忘很厲害,我自己卻沒什麽感覺。”
林志遠一臉擔憂地看着程善笙,鄭重地說了個好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善笙想多了,還是他的大腦有别的招數,一路上都沒有發生程善笙擔憂的事情。
林志遠爲了調查程善笙的健忘程度,時不時的就制造出一些語言陷阱,結果程善笙都能對答如流,這就讓他有些好奇了。
看着林志遠略顯怪異的神情,程善笙瞬間就想到了那些語言陷阱,心中一凜。
得虧這是在跟林志遠交談,若是跟大夫談豈不是就露餡了?
這樣可不行,一會兒見到大夫一定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演戲,千萬别來一個大意失荊州。
随即程善笙就把自己剛跟林志遠說的那些話,重新又說了一遍,先練習一下演技。
林志遠對程善笙的關心那絕對是沒話說,聽到程善笙這突兀的重複性發言,眼中的懷疑利馬如潮水般退去,濃濃的擔憂又緊接着浮現了出來。
“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會染上健忘這種慣毛病呢?前幾天不都還好好的嗎?難道是那兩個狼狽爲奸的狗兄弟當初給你的壓力太大,是翠名苑那三個月落下了病根子?”
看着滿臉焦急的林志遠,程善笙的心裏好似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而過,但想到自己是在欺騙他,又感到有些負罪感,還有一丢丢的開心。
看來自己的演技還是不錯的,一會兒面對大夫也算是有了點兒把握。
程善笙本就擅長演戲,有了信心之後,在大夫面前的表演可以說是可圈可點,林志遠和大夫基本上都信了。
可惜他不知道還有儀器檢測項,儀器是死的,程善笙的演技就沒了用武之地,最後沒能拿到安神助眠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