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程善笙說的這些了，沒有半分隐瞞，把他此刻能想到的内容都講了出來。

柳自塵靜靜地坐在一旁，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聽完程善笙的話，他腦海裏面很快就有了一個答案，田中身上分辨獵夢人的能力應該就是“4号試劑”給賜予的。

不過這種能力具體是什麽時候産生的，又是怎麽産生的就不得而知了，得讓蔣、葛兩位教授去做一些針對性的實驗才行。

如此看來，田中這些人還真不能繼續留在炎國，炎國的修行者實在是太多了，走在大街上說不定都能遇到好幾個，若是讓别的獵夢人知道田中身上有這種能力，那他們就喪失了一個獨有的底牌。

不然，這應該是一件大喜事，柳自塵的神色又怎麽會這麽凝重呢？

想了好半天，柳自塵才重新對着程善笙說道：“關于用綠色通行證送走田中他們這件事兒，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這絕不是解決之道，現在這個關頭，商海市行政權力最高的職務者市委員長都沒辦法輕易搞到通行證，我拼了所有的關系也隻能給你搞一張出來。”

害怕打擊到程善笙的自信，柳自塵沒有告訴程善笙的實情，田中等人是回瀛國，而不是去奧港，出境要用到的證件就不是一張通行證了，而是出境證明，關鍵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目前非法闖入瀛國的殘次改造人百分之九十的都是瀛國人，瀛國可謂是重點關注對象，兩個原因加起來，柳自塵保證能拿出一張出來已是很冒險的保證了。

不可否認，程善笙還是有點兒聰明的，但他的第一身份終究隻是一個打工仔，見識非常有限，即便進入了修行界，遇到的都是頂級大佬，卷入的事件也盡是些大事件，但幾乎都是趕鴨子上架。稀裏糊塗解決的，運氣占據了很大的成分。

炎國跟賽肯瓦力國這種大國之間的較量，程善笙還想不到柳自塵那麽深遠，因此，當他聽到柳自塵帶有消極性質的結論，他有些不敢相信、有些震驚、有些絕望......

拼了所有的關系都隻能弄出來一張，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跟歧尙宗已經撇清幹系，柳自塵憑什麽拼了所有來成全自己？話說到這個地步，恐怕古禾這條線是沒什麽希望了，這點自知之明程善笙還是有的。

想到自己這次豪賭居然換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程善笙不免有些悲從心來，呐呐地說道：“柳大哥這麽說，是愛莫能助的意思嗎？”

程善笙這麽問其實不是他還抱什麽希望，隻是因爲事情的結果與他期望的截然相反，加上他對柳自塵抱有的期待很重，這樣的反差給他造成的打擊有些太大，他一時有些不能接受，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柳自塵看着喃喃自語的程善笙，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田中能夠分辨獵夢人還好，可他知道了，田中等人就跟歧尙宗扯上了關系，此刻他所站的角度也發生了變化，出發點不再是幫助程善笙，而是幫助歧尙宗掙一張底牌。

兩人面面相觑了大約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柳自塵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發出一聲非常清脆的聲音。

程善笙被這一聲吓得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擡起頭朝柳自塵看去，發現柳自塵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柳大哥，你這是？”

柳自塵伸手制止了程善笙的發言，神情分外嚴肅地說道：“我且問你，你讓田中等人回瀛國的主要目的，是不是不想跟他們要太多的近距離接觸以及幫你在境外收攏财富這兩點？”

看着柳自塵一掃先前的頹喪，程善笙再傻也知道事情出現了轉機，慌不疊時地點了點頭，生怕慢了柳自塵會改變主意。

柳自塵深深地看了程善笙一眼，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們一開始都陷入了一個誤區，所以田中等人的問題才那麽棘手，實際上如何處置他們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我有一個折中之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當然願意！柳大哥的能力我是親眼目睹的，偌大一個歧尙宗的人事調動都被你打理得僅僅有條，比我強了不知道幾千、萬倍！有你出謀劃策，我定會全力服從！”聽聞有折中之法，程善笙大喜，拍了一記馬屁。

說是馬屁其實也不算太馬屁，應該叫由衷的稱贊更爲貼切，除了強出幾千、萬倍這一句采用了誇張的修辭手法，其它的都是确有其事。

柳自塵不自覺地挺了挺胸膛，顯然程善笙的這兩句誇贊很讓他受用，他假意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神清氣爽地說道：“田中那幫人裏，也就一個田中比較厲害點吧！”

程善笙快速地想了想，再度點頭，稍微有點兒頭腦的小野綠和有很多頭腦的賀崎一個死了，一個被炎國政府抓走，剩下的人裏面确實隻有田中的頭腦最好使了，伊藤那個武道人比一根筋的武夫是要好一點，但也隻是小聰明而已。

得到程善笙的肯定，柳自塵嘴角微微一揚，神情鎮定了不少。

“既然如此，讓田中一個人回去就好了，我剛好能搞到一張出境證明，你替換他們容貌的成本也跟着節省下來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瀛國佬，你不好處理的話，交給我來處理怎麽樣？”

柳自塵重新想出來的安排何止是折中之法？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妙計嘛！

既能幫程善笙解決一個危險，還避免了其他獵夢人發現這些瀛國佬身上的奇特，爲歧尙宗争取了一張可以充當王牌的底牌。

程善笙略作思量，便覺得這個柳自塵的這個方法甚好，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瞧我這榆木腦袋，這麽簡單的問題我怎麽就想不到呢？果然還是柳大哥的腦子好使！”

說到這裏，程善笙沖柳自塵比了一個大拇指。

後者還以白眼兒，完全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的狀态，直奔主題問道：“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程善笙頓了頓，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柳自塵心裏疑惑，卻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沉吟了片刻，程善笙扭捏地說道：“說句心裏話，柳大哥今天能來見我，就算不幫我，我也隻有無盡的感激之情，可你來了之後，不僅幫我出謀劃策，還盡心盡力的幫我，我都不知道該要拿什麽來報答你了！”

眼見柳自塵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程善笙趕緊搶在前面說道：“盡管你嘴上不說，但我心裏明白，你想要弄一份出境證明來也是很艱難的事情，你幫我把田中送回去我就足夠了，這留下來的瀛國佬還要你幫我處理，這不是害你嗎？這事兒我可不做！”

程善笙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柳自塵瞞着歧尙宗來幫自己還不是什麽大問題，這要是把那些瀛國佬帶回去豈不就有暴露他來見自己的危險嗎？

人家柳大哥處處爲自己着想，他也得替别人想想不是？

哈哈哈！

聽到程善笙是在擔心這個，柳自塵爆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對着一頭霧水的程善笙解釋道：“說你笨吧，你有時候又挺聰明的！說你聰明吧，你這腦袋有時候又挺笨的！你忘了4号試劑是我們弄出來的了？”

“沒忘啊！這跟我笨不笨有什麽關聯嗎？”程善笙本來是在認真思考柳自塵爲何發笑來着，可一聽到4号試劑，立馬就放棄了思考。

柳自塵實在是沒忍住，又笑了幾聲，眼看程善笙有些惱了才開口說道：“你這才恢複普通人的身份多少天？怎麽這麽快就完成了思想上的轉變？我們歧尙宗在修行界有多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4号試劑能夠造就出分辨獵夢人的能力，這對我們來說那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對啊！怎麽忘了這茬兒呢？程善笙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道：“柳大哥的意思是你要拿那些瀛國佬去做實驗？”

柳自塵點了點頭，“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看來你是鐵了心的想做普通人啊！也不知道這做普通人到底有什麽好的，你說你要還是獵夢人，能有這麽些麻煩嘛！”

正所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程善笙有求于人，自知理虧，“嘿嘿”一笑沒有接着話。

“都已經成了普通人了，還想着獵夢人的那些事幹嘛呢？這不是自讨沒趣嗎？這蔣教授和葛教授也是挺厲害的哈！這成品3号試劑能改造獵夢人，殘次品4号試劑又能分辨獵夢人，你說一、二、五、六、七試劑是不是也有什麽特殊的效用啊！”

柳自塵看着程善笙耍無賴轉移話題，氣不打一處來，冷冰冰地說道：“少在那兒給我玩這些小聰明，我不吃這一套！”

“柳大哥那麽厲害的人，我哪兒敢在他的面前打馬虎眼兒呐！”

程善笙知道柳自塵是在開玩笑，自然不會往心裏面去，再次轉移話題道：“對了柳大哥！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别人人情，你今天幫了的我這麽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能搞到的一定給你搞到！”

柳自塵面色一變，兩眼直視着程善笙的雙眼看了很久，後者也不閃躲，神色坦然地與他對視，他這才确定這小子不是随口說說來糊弄他的，神情緩和了許多。

“得了吧！你一個普通人，渾身加起來的積蓄我一天之内就能搞到，我想要的東西那都是跟修行有關的，你拿什麽去給我弄？你把被4号試劑改造的田中擁有分辨獵夢人的能力提供給我們，這條消息拿來當報酬那是綽綽有餘了！”

柳自塵當然不會找程善笙要報酬，他要是想要程善笙的報酬，今天就不會來了。

這回兒輪到程善笙盯着柳自塵仔細打量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現在都是普通人了，爲什麽柳自塵對他還這麽好？須知這天下間沒有白吃的午餐，以前他是歧尙宗的傳法使，柳自塵對他好他倒也沒有想太多，畢竟他一腦子的傳承呢！

可現在他不是歧尙宗的傳法使了，更是被勒令遠離歧尙宗，柳自塵還是不求回報的對待自己，這讓他有點兒心慌。

秉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程善笙還是堅持要報答，“你就随便說說嘛！我好歹去了萬湮大群島一趟，身上還有點兒好東西呢！說不定就有你需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