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到張司徒的疑問,神情微微變了變,沒有第一時間作答,他也曾這樣問過好多人。
此刻的張司徒比較有勁頭,也沒打算給他魁首回答的機會,一句話問完都不帶停頓的,立馬又接着說道:
“普通人的能力跟獵夢人不再一個維度,他們的氣運要是被獵夢人奪取,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多少正在穩步上升的普通人莫名其妙的就走了下坡路?無知的他們隻能怪蒼天不公,可這關蒼天什麽事?”
“冤有頭債有主,這方世界養育了獵夢人,獵夢人不知道回饋也就算了,還要讓這方世界當背鍋俠,這不是毒瘤是什麽?他們憑什麽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精神和物質的雙重供給?”
“六大宗門奉行的正道不是不奪人所好嗎?這些獵夢人的行爲跟強取豪奪有什麽兩樣?絕大多數的獵夢人沒爲那些無辜之人付出過什麽吧!沒有反哺過這方世界吧!”
“獵夢人一輩子都是在行掠奪和索取之事,卻沒有任何阻止他們的力量,這方世界是有因果輪回規則的,這種現象非常不合理,所以才會有我們泯夢人出世撥亂反正,我們就是他們命中的劫數!”
張司徒一路走來,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獵夢人的鮮血,公平這種東西他當然是不相信的,他說這麽多不是在爲普通人鳴不平,而是在堅定自己的道。
弱肉強食,适者生存是亘古不變的真理,獵夢人強于普通人,拿走了普通人的東西屬于在正常不過的現象。
不過唯一真界還有另一個法則,五行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沒有誰能一直站在金字塔頂端,獵夢人也應該由他們的劫數或者天地才對,不可能好事都全都占盡,還能那麽順順利利的得道自在。
以前有詭道傳承在,獵夢人倒是有對手,但是詭道傳承者行事太傷天和,最終走上了自取滅亡的道路。
此後的時代一直沒有一個像樣的對手出現,獵夢人的氣運壯大到了極緻,而普通人的氣運則被壓了下去,唯一真界的根基終究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氣運降低,唯一真界出了問題,數百年那場席卷全球的災難就是氣運變化帶來的後果,差點兒沒給滅亡。
生态重新恢複後,泯夢人的魁首應運而生,他當初就是憑借着獵夢人應該有劫數的這一點說服了維和隊的六個總隊長,由此衍生出了泯夢人這個組織。
絕大部分的泯夢人都将這一點視爲真理,特别是新加入泯夢人組織的,像李穆這種上一代、上上代、祖祖輩輩代是泯夢人的反而沒有那麽堅定。
男子聽着這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言論,沉吟道:“冥冥中的定數和劫數論,那是到了你我這個層次的修者才能感應到的東西,李穆一個小娃娃,那時他的修爲都還沒有入境,即便到了現在,也隻不過是個窺夢境,怎麽能指望他對這些東西有感悟?”
說到最後,男子笑着搖了搖頭,欲速則不達,拔苗助長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想要做起來還是很難的。
聽聞此言,張司徒目光微微一閃,瞬間就醒悟了過來,是他有些想當然了。
既然魁首知道李穆現在的修爲境界,那就說明李穆沒有完全脫離魁首的視線,聯想到組織裏發布的那個任務,他自嘲似地笑了笑,道:“魁首大人不提到這一點,我差點兒都忘了境界的問題!”
其實張司徒會有這種反應是挺正常的,别看泯夢人一個總部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們都在哪裏商量事情,就覺得他們是一個閑散松垮的組織。
事實上,泯夢人的内部管理極爲森嚴,甭管是新人也好,老人也罷,從來沒有哪一個泯夢人敢公然質疑泯夢人的理念,也沒有人随随便便去談論這種東西,這是他們的禁忌,也是他們敬若信仰的東西。
張司徒是一個狂熱的泯夢人信徒,泯夢人的理念是他的至高信仰,自然而然的也認爲所有泯夢人都認同這個道理。
“無礙無礙,這很正常,我也常常忘了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若是我能時常能做到換位思考,李穆也許就不會有離家出走的想法了,看看小雷接下來會怎麽處理吧!李穆跟他親近一些,由他出面周旋,肯定比我們兩個人出面好!”
男子拍了拍張司徒的肩膀,安慰了兩句,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李穆是他血濃于水的親骨肉,他何嘗不想李穆能夠早點兒回家?但當初他都做出了放手不管的決定,貫徹有始有終的原則,沒有出結果之前,他中途插手,那就是半途而廢,逃避結果。
“魁首大人心細如發,胸有溝壑,聽你這一番分析,屬下是心服口服,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
拍馬屁這門說話的藝術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在用,即使是修爲到了獵夢境的張司徒,在面對魁首的時候也不能免俗,以一記不輕不重的馬屁來結束話題,算是很完美的收場。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此刻估計都會拍一記馬屁,說又說不赢,不拍馬屁又能說什麽呢?
放出任務找李穆的是魁首,明明有了線索不讓加大力度找的也是魁首,這分明就是人家父子兩人在互相博弈呢!張司徒也是看明白了,他在一旁湊湊熱鬧就好了,最好是不要去插手,容易自讨沒趣。
李魁首聞言上下打量了張司徒兩眼,後者将背挺得筆直,神情坦然若素地任他打量。
沉默了片刻,李魁首打趣道:“哈哈哈...好你個張司徒!上哪兒學來的這油嘴滑舌的本事?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組織裏終于有人找到了李穆,而且這個人還是跟李穆比較親近的雷景輝,李魁首的心裏說不開心那是假的。
“屬下剛才所言,字字發自肺腑,魁首大人的風采,屬下是全身心的景仰,魁首大人慧眼如炬,屬下豈敢在你面前裝模作樣?”
張司徒的神情比剛剛談及泯夢人理念的時候還要認真,一臉正色,不苟言笑,給人一種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但是又挑不出毛病的既視感。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們知道我不吃這一套的。”李魁首看着一本正經的張司徒笑罵了一句,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張司徒是在拍馬屁?也就是當個玩笑開開,活躍活躍氣氛。
言畢,他猛地甩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指爲劍,迅疾的朝張司徒一點,一道纖細的暗紅色能量瞬間從他食指和中指的中間射向了張司徒。
結合他那句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張司徒拍馬屁的技術不到家,拍到了馬蹄子上,要挨收拾了呢!
張司徒見到這一幕,臉上神色不變,不閃不避,任由那道暗紅色能量線連接到自己的身上。
然後,他的氣色就好了一些,而對面李魁首的身影則淡了一些。
“我看你的能量強度有些偏弱,想必是今天這一戰,你爲了突破第一道封禁損耗了不少能量,可惜我隻是一縷靈識,本身蘊含的能量并不多,給你的這縷能量隻能夠解解燃眉之急,不能讓你完全複原,你徹底煉化之後應該能在短時間勉強再釋放一次威能。”
“若不是這個玉人的消息比較重要,我要将其完完整整的影像傳回主身,我所有的能量都可以打進你這具分身内,但那也隻是權宜之計而已,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想要完全修複保命玉符,還是得讓你的主身重新祭煉一下才行!”
話音落下的同時,李魁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指,這個時候,他的身影已經處于半透明的狀态,看樣子大約損失了一半的能量。
“多謝魁首慷慨相助,短時間能夠在釋放一次威能幾乎就能當成一具完整的分身使用了,保命玉符隻能使用一次,這段時間内,小雷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找我的主身完成修複。”
張司徒仔細地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狀态,發現能量流失的情況已經暫停了下來,連忙躬身向李魁首道謝。
本來,他的局面不會這麽糟糕的,那個玉人對他施加的封禁之術隻是把他鎖在玉簡裏,不讓他有機會徹底複蘇,顯出分身,本身不會對他造成特别大的影響。
可是他還有感知力的時候,感知到雷景輝死了,他這個做領導的不可能無動于衷啊!于是他瘋狂撞擊封禁,在試圖沖破封禁的那段時間裏,他不比戰鬥一場消耗得少,已經動搖了根本。
現在就算他停下來什麽都不做,也無法阻止能量的流失,如果魁首不出手,他這具分身就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内散去。
但有了魁首的這道能量幫助,既阻止了能量自溢,還補充了他一點損耗,他就可以以這種分身複蘇的狀态繼續留在宬霧小世界裏,或者去往雷景輝的腦海世界,短時間内還是能再出手一次的。
“那你即刻就着手煉化吧!我也得盡快把消息傳回主身那兒!”
說完此話,魁首本就有些虛幻的身影變得愈發虛幻了,看樣子是要走了,隻見他最後凝視了張司徒一眼,淡淡地點點頭,眼神中的高光也開始黯淡了。
“恭送魁首大人!”張司徒再次躬身行了一禮。
也不知道李魁首有沒有聽到,張司徒還沒有起身,李魁首的身影已經化成一點紅光,一閃就消失在了宬霧小世界中。
張司徒起身沒看到人,立刻盤坐在空中,煉化起了魁首輸送到他體内的那股能量。
......
小乾元世界,洞天内,程善笙和聞人道兩人相對而坐。
程善笙從宬霧小世界離開,在聞人道前輩的可以提醒下,他哪裏還閑情逸緻去搞公司的事情?直接轉道,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他第一時間就進入了腦海世界,這一次他還帶上了聞人道前輩的分身,程善笙的大腦第一時間就獲取了宬霧小世界中的記憶,對聞人道前輩的态度好了許多,道了謝之後,心甘情願的目送着程善笙和聞人道前輩的分身進入了小乾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