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之仇,不共戴天,鬼頭怎麽說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不可能天真到認爲一兩句話就讓程善笙放棄對泯夢人的仇恨。
聞人道同樣也是活了很久的老怪物,明白鬼頭的顧慮,不過占據主動的一方是他,他才沒那麽好心去替别人着想。
大有深意地看了鬼頭一眼,聞人道不置可否地說道:“關于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如果程善笙真的有那麽不知好歹,敢主動去挑釁境界比他高的泯夢人,那就是他自己作死,老夫絕不會替他強出頭。”
盡管他這番話說得言辭切切,斬釘截鐵,但是這奪命之仇豈是兒戲?就是有白紙黑字的合同和法律條款都約束不了,僅憑他一句輕飄飄的保證也妄想鬼頭同意,還是有些不太現實的。
畢竟複仇這種東西,誰都說不準,萬一程善笙說是他們的人瞪了他一眼兒,才激發的矛盾,到時候要找誰說理去?
于公于私,鬼頭都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答應玉人,他思索了一小會兒,腦中頓生一折中之計,以商量的口吻問道:
“這樣,你我雙方各退一步,爲了展示我的誠意,我一會兒可以先把程善笙的規則之體重塑出來,交由閣下去複活,然後閣下再勸他放下跟我們之間恩怨,從此化幹戈爲玉帛,互不相擾,如此可否?”
老實說,鬼頭的态度和誠意,那都是無可挑剔的,絕對是誠心奔着解決問題去的,就是遇到那些比較挑剔的人,也基本不太可能拒絕他,因爲他開出來的條件一點也不過分。
可是他今天遇到的對象是聞人道,便注定會以失敗告終。
聞人道明面上沒有承認程善笙是他的弟子,但他對程善笙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嫡傳弟子的标準來的,更是把程善笙在往同境無敵的道路上培養,可謂是寄予厚望,用心良苦。
但是同境無敵的路哪裏有那麽容易?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獵夢人,算上所有已知的,他們所有的泯夢人加起來都隻占據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别說還有那些躲起來的獵夢人,哪兒是說無敵就能夠無敵的?
想走無敵之路,所要經曆的磨難也得是舉世無敵的,隻有經曆了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不斷地在生死磨砺中曆練,一直赢到最後方能被稱爲無敵,但凡有一敗,或者死亡那都不能叫無敵。
如今的世道這麽和諧,修行界和人間界已相安無事幾百年,不要說接受生死之戰的洗禮,就是百姓鬥毆都要付法律責任,要如何踏上同境無敵這條路?
若是想強行踏上同境無敵之路,勢必要無視兩界條約,四處生死挑戰,可今時不同往日,以前這樣做是九死一生,現在這樣做那就是十死無生。
因爲人文社會不允許他們這樣做,雖說炎國有修行界和人間界之分,名義上有兩個世界,但隻是聽着好聽而已,實際上都是共同生活在一個世界,修行者随意鬥毆影響不好,現代也不比以前,到處都是攝像頭,甚少有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讓他們決鬥。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高手成長得越來越慢,也越來越少的緣故,想要再走無敵之路,應該要換另外一種形式才可以。
比如修建一座乾元世界這種類型的精神世界,不斷在裏面争鬥就是一種應對之法,但這種方式不會真的死人,效果自然要差上一些,而且人選也是一個問題,隻有六大宗門有這樣的底蘊去提供各種層次的戰鬥,所以六大宗門能夠長盛不衰。
聞人道很清楚,即便歧尙宗将乾元世界建立出來,可門人的水平參差不齊,程善笙根本得不到有水平的曆練,他之前還在爲這個問題感到犯愁,如今得知泯夢人在瘋狂針對程善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聞人道不要太高興。
有泯夢人這個組織在,程善笙就能用敵人的實力正大光明的走無敵之路,正當防衛嘛!沒有誰能打着正義的旗号去制裁他。
好不容易才有這樣一個環境,可謂是千載難逢,鬼頭想要斷了條路,聞人道當然不能允許。
“你怎麽總是不肯相信老夫呢?老夫看上去像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老夫最後再跟你說一次,你要是想救你門下弟子的真靈,那你隻能答應老夫的條件,不答應那就沒得談!”
聞人道的态度很明确,他怕自己的态度不放堅決一些,鬼頭這磨磨唧唧的性格會一直猶豫。
其實聞人道是多慮了,他從頭至尾的表現早就給鬼頭留下了不好招惹的印象,鬼頭看他說得這麽堅決,絲毫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鬼頭的心裏才會愈發糾結,答應吧!他有些不甘心;不答應吧!雷景輝的損失又太大了。
“跟你說個話可真累!到底能不能行,你給個準信好吧!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兒似的,你以爲老夫差你那兒點消耗嗎?我是不想太爲難你,你要是不領情,老夫還不伺候呢!老夫的時間可是寶貴得很。”
聞人道也是挺現實的一個人,知道探不出來口風後,當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這會兒是真有點兒上火了,可不再是先前爲了打探消息裝裝樣子的。
鬼頭見聞人道又開始不耐煩,心一狠,咬咬牙道:“那就希望閣下能夠記住今天說的話,我會吩咐門中的人管好自己的手和腳,離程善笙遠一點兒,閣下若是願意的話,也勞煩幫忙勸勸程善笙,能放下就放下,彼此都退一步。”
聞人道生怕鬼頭會反悔,趕緊點了點頭,言簡意赅地說道:“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鬼頭也不再磨叽,仰頭朝着天空大嘴一張,如鲸吸牛飲一般,天上的雲彩、閃電、飛禽等,周遭的樹木、山石、走獸等不受控制的朝它的嘴中飛去。
唯獨聞人道不受影響,站在原地巍然不動,宛如泰山壓頂。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聞人道終于排除了此人是背叛他的那幾個家夥的可能,盡管他沒有複原出初版納靈界,但是對于納靈界的特性自問還是很了解的,鬼頭重聚規則之體的方法并不是初版納靈界的方式,也不是詭道修者的慣用伎倆。
别看鬼頭這個招式看起來跟吞噬規則很是相似,可聞人道這樣的内行人看一眼就知道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根本就是虛有其表,真正的初版納靈界或者詭道修者根本就不是這樣使用的,他們在納靈界中就是神,一念之間就可以将規則之體重聚出來,哪兒還用得着像鬼頭這般費力?
若是按照此刻的情形來看,倒是他先前錯怪這個鬼頭了,鬼頭說的的确是實話,他隻是在模仿初版納靈界和詭道修者而已,或許隻是知道一個理念而已,到底是怎麽開始的,過程又是怎樣的,應該一點兒門道都沒有摸到。
聞人道親眼目睹鬼頭這麽賣力,廢了那麽多的冤枉勁兒,就是爲了想要達成詭道修者的效果,說是狂熱信徒也差不多了,聞人道心裏既是感到開心,又感到有些好笑。
開心的是,鬼頭這麽熱衷于複制出初版納靈界,無論他是爲了獵殺泯夢人也好,還是真的喜歡詭道傳承也罷,這都代表一個事實,那就是詭道傳承是有用的,聞人道怎麽能不開心呢?
可抛開詭道修者的方式不談的,鬼頭的修爲這麽強悍,想要重聚破散的規則之體,簡單有效的方法多的是。
像他這樣大費周章的将整個精神世界規則顯化出來的具象物全部收回來變回本源,再把多餘出來的規則之力挑出來糅合到一起,這簡直就是最愚蠢的辦法,有點兒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聞人道是從頭嫌棄到腳。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這方雷雨世界終于變成了一個什麽都沒有虛無世界,隻剩下一個躺在地上的男子,一顆鬼頭,一件玉人。
事實證明,活得越久,資曆見識也就越廣,聞人道無愧于是活了上千年的天才老怪物,隻看了一眼就推測出來的東西,卻跟事實沒有絲毫出入,鬼頭用的方式果然跟聞人道預先設想的一樣,甚至連細節上都沒有太大的差别。
聞人道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沒有吐槽,也沒有指點,一來是他讨厭鬼頭,沒有那個必要,二是擔心說得太多,會引起鬼頭的注意,被惦記上就麻煩了。
如此又是半個小時過去,鬼頭終于将一團亂七八糟的規則之力碎片分成了三分,然後眼眶中的鬼火飛至空中合爲一體,變成一團籃球大的火球,熊熊燃燒,随後再分出三縷極小的小火苗,分别沒入三分規則之力當中。
到了這一步,變化就快多了,不消片刻,程善笙和雷景輝的規則之體就先後顯化了出來,最後才是雷景輝的真靈,人那麽大一團能量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大拇指大小的小人。
代表着雷景輝真靈的小人兒跟雷景輝的規則之體之間像是有緻命的吸引力一般,拇指小人兒剛一凝聚成型,就飛速朝着雷景輝的軀體飄去。
當兩者合二爲一,雷景輝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頓時恢複了神韻,不過眉眼中還是依稀能夠看到一絲茫然之色,顯然剛蘇醒的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這是死了嗎?難道這就是死後的世界?”雷景輝下意識地打探了一下正前方,喃喃低語道。
此刻的他,感覺腦袋還是有些許混沌,思維不夠敏捷,他的腦海裏有一段時間的空白期,隻記得自己應該是死在了玉人的手中,他看着眼前的這個虛無世界,他第一時間就認爲是死亡後的世界,絲毫沒有想過自己還活着的這個問題。
“癡貨,你沒有死,這裏是宬霧小世界!”鬼頭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我沒死?這裏是宬霧小世界?不可能吧!完全不像啊!雷景輝不相信。
等等!這聲音怎麽有點兒熟悉?雷景輝眉頭一皺,疑惑的朝左後方看去,立馬就看到了一顆碩大的鬼頭,玉人在鬼頭的後面,由于體型上的差距,雷景輝的視線不會轉彎或者透視的話,一定看不到殺了他的玉人。
除了鬼頭,還有兩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較遠的那一個被湛藍色流光捆住,他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但是沒有看到正面,也或許是主意識還沒完全恢複,沒能及時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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