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景輝自問也算是個天才了,自他成爲泯夢人以來,一向都是順風順水,遇到危險的次數少之又少,不承想殺一個程善笙會遇到這麽糟糕的情況。
不對!像玉人這麽強悍的人都能讓他給遇到,已經不能用局勢很糟糕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命該他死嘛!
此刻他的内心深處,基本已無反抗之心,接連兩次體會了眼前這尊玉人封禁自己的實力,他現在絲毫不懷疑玉人先前說的那些話。
如果他沒有猜錯,眼前這尊玉人的修爲恐怕最起碼也得是獵夢境大圓滿之上,絕不是當今這個時代的人,多半是那些軀體都腐朽了的老怪物,不然哪兒來的信心破解他身上的保命玉符?
而且人家還揚言要暴打泯夢人的魁首,當今這個時代有誰敢說這樣的話?就是目前修行界第一人的空聞大師也未必敢這樣說。
不過雷景輝是相信玉人有這個實力的,他自己本身就是即将跨入奪夢境後期的人物,從境界的字面意義上來看,距離獵夢境并不是相差得太遠。
倘若隻是獵夢境後期的修行者,他雖然沒有信心抗住人家的一擊,但是自我了解這種事情的能力總歸還是有的。
可是在面對這個隻有本尊兩三成力量的分身時,人家僅僅隻是随手兩擊,雷景輝心裏就就明白他現在根本就做不到自殺這種事兒,也就隻能在腦海裏想想,這在他過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事情。
想到這裏,雷景輝瞬間就不淡定了,莫非這個老怪物真能阻止自己的保命玉符生效?那他今天豈不是有死在這裏的可能?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大腦都會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沒有人能夠例外,即便是主意識獨立出來的獵夢人也不行,就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雷景輝用親身經曆學會了一個新的情緒——絕望!
“你這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什麽呢?有什麽話你就說啊!是不是又在那兒動什麽歪腦筋呢?”雷景輝半天不說話,玉人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
雷景輝聞言,眼睛猛地睜得渾圓,這叫什麽事兒?不是你把我給全身都給封印住了嗎?我倒是想說來着,你也沒給機會啊!
“叮”的一聲脆響,玉人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顯然他從雷景輝的眼睛裏面想起了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事兒。
隻聽他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哈!忘了你現在不能說話了,這樣,你眼珠子往眼角左右移動,就代表你有話要說,我就解開你嘴巴上的封禁,你要是不動或者上下移動,那我就當你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玉人應該是故意在羞辱雷景輝,因爲精神生命體等同于百分之百開發完成的大腦,連所有的五感六識,包括說話都可以通過運用精神能量粒子呈現,比物質世界裏肉體凡胎要清晰有效率多了,哪兒可能前一秒才出手,後一秒就忘了的道理。
不管玉人講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雷景輝反正是當成了羞辱,他有心不想理會玉人,但想了想,終究還是左右移動了一下,他想拖延時間再嘗試一下,他身上除了保命玉符,在物質世界還留有另外的後手。
今天就這麽死掉的話,他的主意識勢必會受到不可估量的損傷,哪怕他在物質世界裏複活,有逆天的神藥幫助,也會缺失掉一些東西,比如某一段記憶以及對規則的感悟進度,跌出奪夢境都是有可能的。
“醜話我先說在前面,現在給你解開了,你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不要說一些沒用的廢話來影響我的心情。”
玉人一邊說着,一邊慢悠悠地伸出玉手朝雷景輝一指,他也不是很着急,這麽些年他的主身一直都呆在洞天裏,對這個世界的變化也挺好奇的,尤其是泯夢人,曾經的敵人中居然出現了一部分叛徒,如今反掉過頭來跟六大宗門叫闆。
這種事情光是聽着都很讓人解氣了,更别說前段時間還打了一架,六大宗門統治修行界的時間太長,不要說跟詭道有關系的人看不慣六大宗門,看不慣六大宗門的散人也多如牛毛,有點兒脾氣的人肯定會在其中煽風點火。
聞人道對六大宗門的恨意并本就不如其他詭道之人那麽強烈,何況到了他這個境界,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透了。
首先,六大宗門号令整個修行界對詭道進行讨伐的時候,聞人道的爺爺已經隐退多年,早就跟詭道洗清了關系,他志在複興詭道是不忍很多值得傳承的東西失傳,不想看到有悔改知心的詭道修士一點兒生存的機會都沒有;
其次,是他畢生心血都在複原詭道傳承一事之上,無暇分心去管其他的事情;
再其次,他活躍在修行界的時候,泯夢人還不成氣候,根本就不如他的法眼;
最後,他這一生花了那麽多的時間,那麽多的精力,都沒能讓蛻變革新完成的詭道重回世人眼裏,泯夢人竟然隻用了這麽短的時間能跟六大宗門叫闆,如何不讓他感到好奇呢?
盡管他知道這裏面的貓膩和水分有很多,但人家畢竟是明面上做到了,還是有些本事的,若是有渠道能能夠借鑒借鑒,說不定能夠幫到如今歧尙宗,少走一些彎路。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外界看看,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泯夢人的高層對程善笙出手,觸發了他煉制的保命玉符,送上門兒的機會,他又怎麽能輕易錯過?
聞人道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才不急着滅掉雷景輝的主意識,給足了下馬威之後,他自然要給雷景輝一個說話的機會。
雷景輝發現自己嘴巴上的封禁解除後,心裏面對這個老怪物的觀感又下降了許多,都這麽強的人了,居然隻解開了自己嘴巴上的封印!
暗自歎了口氣,雷景輝試探性地問道:“閣下的實力這麽強,應該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吧!程善笙是你的隔代傳人嗎?”
雷景輝可不敢無視玉人的警告,一解開封印就說一些不識擡舉的話,爲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他暫時先提了一些比較溫和的問題來緩解氣氛。
聞人道詫異地看了雷景輝一眼,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幫你解惑,那你是否又能給我解惑呢?”
“那就得看閣下問的問題跟我問的問題是不是同一個檔次了。”雷景輝不卑不亢,回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來拉扯,然後在腦海裏面瘋狂呼喚九霄喚雷印。
九霄喚雷印正是他先前破壞程善笙保命玉符拿出來的那個四方印台,是一件雷屬性的極品契靈器,能夠引動雷霆對人進行攻擊。
之所以稱之爲極品,那是因爲它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能将物質世界的雷霆引到精神世界當中,可以對精神生命體造成額外的真實傷害,甚至能夠映射到血肉之軀上面,
像今天這樣針對的是玉人這種保命玉符裏的分身,還會對主精神生命體造成傷害,他能夠坐上香主這個位置,九霄喚雷印功不可沒。
現在的局面這麽被動,雷景輝隻有催動九霄喚雷印,引物質世界的雷霆進來,出其不意的狀況下應該能打玉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可以趁機來一個自爆觸發保命玉符,損失就會變得很小。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終究是用錯了地方,還沒得到九霄喚雷印的回應呢!玉人冰寒刺骨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什麽叫給臉不要臉,都說了讓你不要搞小動作,爲什麽就是不聽呢?爲什麽人們總是要吃到足夠的苦頭才會吸取教訓?你以爲你馭動雷霆就能給我造成麻煩?真是可笑至極!”
雷景輝一再浪費他給的機會,聞人道也有些煩了,說完就屈指一點,一道赤金色的雷霆從天而降。
“玩雷?我比你更懂雷!”
聞人道随手一擊就能讓雷景輝死,此際含怒一擊,根本沒有任何意外,雷景輝直接被秒得連渣都不剩。
又過了好一會兒,等到煙塵全都散去,一塊兒玉簡虛影才從灰燼中緩緩浮現出來。
聞人道對着尚未完全凝實的玉簡,屈指又是一彈。
這一次不再是雷電,而是一條神威凜凜的藍色五爪神龍,轉眼之間就纏繞住了那塊玉簡,一道冰之吐息從龍嘴中直射玉簡而去。
“想要出來,那得先問問老夫答不答應!真當我這麽大半天是在跟你們開玩笑,鬧着玩兒的嗎?”
随着玉人的話音落下,那枚已經凝實了七八成的玉簡也化作了一塊冰塊兒,還未凝實的那部分則失去了顯化出來的機會。
除非,它能夠撐破聞人道施加的玄冰封印!
看到遇見動彈不得,聞人道伸手在玉頭上一抹,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現了出來,然後擡頭仰望這片天空。
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不急着出去,雷景輝不識相讓他失去了偷懶的機會,隻好靠自己親自動手找答案了。
反正程善笙的真靈完好無損,随時都能夠恢複過來,不急這一會兒,讓他多體驗一會兒死亡的滋味也是一種鍛煉。
自從程善笙從萬衍大群島回來,告訴他宬霧小世界的事情之後,他就一直在好奇,有些事情他并沒有完全告訴程善笙,比如納靈界能夠誕生,最早其實是詭道修士弄出來的,在被正道之人掌握之前,是詭道修士最厲害的幾種手段之一。
詭道之所以被稱之爲詭道,跟正道不能兩立,最根本的對立原因實際上是他們的修行方式。
正道提升修爲靠的是積累,是常年不辍的苦修,是不斷加深對規則的感悟;而詭道則是講究掠奪、速成、吞噬,這意味着什麽?以爲着正道修者是詭道修者的糧食,能和諧相處才叫怪了!
衆所周知,實力的提升離不開對規則的感悟,好在詭道的修行方式,大部分實力都是從别人那裏奪來的,注定他們對規則的感悟不夠深刻。
而且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用起來肯定不能得心應手,甚至還有屬性不合引起爆靈而亡的可怕副作用。
所以同境之下,詭道修者幾乎不可能戰勝一步一個腳印苦修上來的對手,這也是爲什麽邪始終不能壓正的真正原因。
可爲什麽現實生活中,詭道修者看起來并不弱,有時候還能反壓正道一頭,讓人聞風喪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