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略看上去，瀛國人的腦海世界跟他的腦海世界并沒有什麽不同之處，大體上都長一樣。

至于細節上有什麽不同的地方，程善笙可沒那個閑工夫去觀察，他的目标是那條最顯眼的記憶長河。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主動入侵普通人的腦海世界，他稍微感受了一下，跟在喻會長的腦海世界的感受還是有很大的區别。

去喻會長腦海世界的那一次，是被喻會長主動帶進去的，在腦海世界裏逗留的時間很短，很快就進入了意識空間。

但那很短的一段距離，卻讓他整個人都很不舒服，他一進去就感到了強烈的壓迫感，整個精神生命體就沒有放松過。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老虎口中散步，喻會長的腦海世界是老虎，他精神生命體就是一直小兔子，随時都有可能被老虎整個兒生吞下去！

去了意識空間才稍微好了一點，但是那股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壓迫感一直都沒有消失，這種體驗有一次就夠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來第二次。

田中不是獵夢人，對他構不成威脅，再說他要知道真相，不得不進去探查，一進來他果然沒有感到壓迫，甚至他還感覺到這個腦海世界隐隐散發出一股疲憊感。

搖了搖頭，程善笙将這些無關緊要的思緒清出腦外，快速地朝着記憶長河走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記憶長河中那些翻騰的畫面大多數都是在戒備森嚴的内閣做事，畫面中出現的那些同僚他是都不認識，但有一個人他認識，瀛國的最高執政者——澤上首相。

原來是個當官的！程善笙心裏一沉，看來田中來炎國的目的真的不純。

想到這裏，程善笙趕緊沿着長河奔跑，他不是聞人道和空聞大師那種級别的大佬，境界也才剛到的窺夢境，想要在别人的腦海世界裏改變規則是不可能的，哪怕田中隻是個普通人。

能讓他進來看就是普通人傾其所有也無法做到的事情了！用點笨辦法不算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倘若不是以這種方法來求證，指望他們自己如實告知，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不多時，河水中的畫面就到了田中準備參加實驗的時候，程善笙一邊觀看，一邊往前緩緩移動，發現真實發生的事件跟田中給自己描述的相差不多。

“我就說嘛！他跟徐教授那麽好的關系，怎麽可能騙我呢？真要是懷着惡意來的，那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情可以相信嗎？倒不如說徐教授是個叛徒來的容易接受！　”

自己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嘛！沒有看錯人。

這個發現讓程善笙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喜上眉梢的他不禁自言自語地感慨了幾句。

看到這些，田中的嫌疑是洗清了，但畫面中有三個人讓他覺得很奇怪，一個是賀崎，另外兩個是田中的心腹。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來看，他們三個人的行爲實在是讓人生疑，田中參加這個實驗的時候已經退出政界，爲了幫徐教授找到修者的線索，他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系和手段。

知道這個實驗的人都不是小人物，了解的内情也很多，一個全新的、充滿未知的、未經世衛組織批準的人體試驗，他的那些朋友都不贊同他去。

田中是一意孤行才成功參與了這項實驗，除了他這個人，什麽也沒有帶進去，結果他接受完了改造，發現跟徐雪峰描述的修者有天差地别。當時他也沒太在意，造神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能讓身體素質有這麽強的提升已經是一種奇迹了，繼續發展也許真有一天可以實現造神。

可是很快田中就發現了不對，他的意識居然出現了不受自己掌控的情況，一開始還能勉力克制，後來連自己幹了什麽都不知道。

田中趕緊托人幫他調查是怎麽回事兒，獲悉了實驗的内情，他去找實驗負責人交涉了一次後，那兩個心腹就找上門來宣誓效忠了。

聯想到田中是當官的，官職還不小，那兩個心腹是瞧出了他的身份所以讨好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田中一直都是在VVVIP房間裏接受實驗，這兩個人是怎麽知道的呢？而且後面田中想要逃走時，主動去聚集人群發表演講時，程善笙看到他們倆經常有眼神交流。

最重要的是田中帶着人正式逃走時，那些警衛，電子探測儀之内的仿佛看不到田中的兩個心腹和賀崎一樣。

田中本身是有影響力人物，又有内應幫忙還說得過去，但是那麽多人一起逃跑，怎麽可能不引起注意？

實驗室肯定不會讓他們跑啊！賽肯瓦力國的人對他們可沒有一點同情心，直接的強硬鎮壓，逃亡的大部隊起碼死了半數的人，賀崎他們三個一點兒傷都沒受。

程善笙還注意到逃跑的過程中，有幾個關鍵時刻都是賀崎三人起的作用，不然傷亡隻會更多！

也隻有程善笙這種上帝視角才能發現的端倪，當局者都在用心逃亡，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看到這些畫面，程善笙基本上已經放下了對田中的懷疑，就算他決斷下得早了，也隻有田中本人也被蒙在鼓裏被人利用了的可能，真正有問題的應該是賀崎和田中的那兩個心腹。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賀崎不簡單，想不到一直不吵不鬧，很聽田中話的賀崎真實的一面居然這麽不老實！

看來還得去一趟賀崎和另外兩個心腹的腦海，才能知道他們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這般想着，程善笙立馬轉過身，邁開步子朝田中的真實之門走去。

也就在這時，他的精神生命體感到一股莫名的波動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

程善笙心裏猛地一緊，這是什麽情況？

自己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什麽過分的事情也沒幹啊！怎麽會有不可名狀的東西出現呢？

田中隻是普通人，不會對自己産生威脅吧！

程善笙下意識地看向那扇真實之門，看到它還靜靜地伫立在那裏，沒有産生什麽意料之外的變化，加上他自己的行動沒受到影響，才放下心來。

這也讓他有了底氣去感受那股波動，仔細回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認爲那股波動對他沒有什麽惡意。

那似乎是一道有意識的訊息，而且沒有離開他的精神生命體，感知到他的探查後，還主動釋放了示好的信息。

從一股無形的波動上感受到人性的波動，程善笙還是頭一次體驗，不由的覺得有些新奇，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該不會是因爲自己的到來，讓田中覺夢了吧！程善笙有些異想天開地想到。

“你是我的恩公程先生嗎？　你是怎麽做到來我的世界的？這是屬于修者的能力嗎？這麽多年，你是第一個來我這兒的！我從來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真是太神奇了！”盡管沒有任何聲音或者文字的形式傳出，但程善笙就是切切實實地明白了那股波動的意思，喋喋不休的，跟他的大腦一個調調。

到此，程善笙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這是田中的大腦在跟自己對話，之所以用這種怪異的方式，那是因爲田中不是獵夢人，也不知道獵夢人的事情，還無法理解自己的存在。

這一發現讓他福至心靈地聯想到了自己将意識空間改造成乾元小世界時，聞人道前輩似乎跟自己說了好多秘辛，但是他卻記不得内容。

他忽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好像清晰了一點兒，可是當他試圖去搞清楚，那些迷霧又重新籠罩了回來。

看來隻有等出去了，去一趟乾元小世界才能有答案，而且田中的大腦都跟他打招呼了，他也不能裝作沒聽到。

于是他也不急着出去了，站在原地問道：“你是田中的大腦，還是他的意識？你能夠看到我嗎？”

話音剛落，那股玄奧莫測的感覺又來了，“我看不到你，但是你進入了我的内部，我能感受到的你，你說的大腦和意識我有些不太明白，我不就是田中嗎？思考東西什麽的，那隻是我一部分的職責啊！”

前一刻還各種疑神疑鬼的程善笙，這一刻就接受了這種玄奧的溝通方式，主要是方便，太特麽有效率了，耳朵、鼻子、嘴巴什麽的都不用，直接就能明白另一個人的意思。

獲悉了這股波動傳達的意思，程善笙立即明白這就是田中的大腦在跟自己溝通，田中蘇醒後應該不知道自己來過，除非等他成爲了獵夢人。

如此，他便徹底放心了。

“就是你說的這個意思，你本身就是田中的大腦，我們說意識是指你清醒的時候，對身體發出指令，思考問題的那段時間，田中的意識是你的一部分，但不是你。”

人的大腦就是神奇，程善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田中的大腦愣是聽懂了，傳來了一股明悟的情緒。

“那程先生你呢？你是你的大腦，還是意識？在我的感知中有兩個你，一個比我大，另一個是你，這是什麽分身術麽？”

程善笙搖了搖頭的，嘀笑皆非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哪裏有分身術這種能力？即便我是修者也不可能做到把大腦一分爲二，我也是我大腦的一部分，但是通過修行，我可以短時間離開自己的軀體！”

說到此處，程善笙的顯然還沒有講完，但田中的大腦迫不及待地發出了新的訊念。

“我早就從雪峰那裏得知炎國有很神奇的修者，之前我還不信，即便你把伊藤他們都打趴下了，我也隻是覺得你很能打而已，直到現在，我終于能夠确信你就是修者了！”

看來大腦的确在很多時候都跟主意識有不同的見解，田中都相信自己是修者了，還求自己一定要幫幫他，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的大腦反倒認爲自己隻是拳腳功夫很厲害。

程善笙聳了聳肩，笑道：“論文化底蘊，你們瀛國根本無法與我們炎國相比較，你們不知道修者，你們的祖宗也沒見過修者，讓你相信一個爲未經查證的事物，的确是有些難爲你了。”

說完這句話，田中的大腦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程善笙對話。

話多的不說話了，正合程善笙的心意，他還要出去調查賀崎他們，可不能一直在這裏面浪費時間，他想問的一句都還沒問呢！